读史札记：投资水平

如果要评选世界上搞投资水平最高的人，我敢肯定这个桂冠仍然归属于有着几千年文化历史的中华大地上，我敢肯定这个人一定不是现在的某个大亨或者投行，而一定得属于战国末期的秦国相国吕不韦。当然，吕不韦祖籍卫，究竟这个奖杯颁给秦还是卫，确实是个需要好好理论的问题。不好办的事情可以放下先不办，我们应当完全相信，后人的智慧一定会比前人强。他们的智慧是可以处理好这个到底属于谁的问题的。其实根本就不用后人的智慧，因为秦统一六国之后华夏一体。所以这个奖杯自然地，属于中华民族，属于全体中国人民了。
光说结果，还没说原因。吕不韦同志在没有当上秦国相国的时候，只是游走于卫赵一带的一个一般商人。当然他的生意比较大，而且其眼光比一般商人的高大长远。自然他也做宫廷生意。他非常明白，官家特别是宫廷生意做好了，利润是民间生意的好多倍。宫廷生意主要是做些特供，跟现在给常委做供应差不多；这样不但能摸清官员甚至大王王后的嗜好喜爱，还可能有机会接触朝里的人，弄到一般平民百姓不知道的上层消息。消息是什么？就是机会，也是金钱利益。就如现在的股市，你有内幕消息，还不是想怎么赚就怎么赚？
你会说，你这完全是瞎说，有什么根据说吕不韦做王室生意？我说这是有根据的。如果不做王室生意，他哪里有机会接触到秦国派到赵国的人质公子子楚，并能了解到子楚在赵国的日子不太好过；了解到各国大势已去，将来能够称霸中国的一定是秦国，然后才决定做一次最有远见的投资，把全部身家财产都押到子楚将来归国继承皇位上？吕不韦肯定比一般的商人智慧聪颖。他知道舍得的含义就在于敢于舍，先是送子楚500金让他把生活窘态得以改善，再花钱到秦国去走夫人路线后宫路线，改变子楚的地位。因为他知道，从把宝押好的那一刻起，他的所有希望都在子楚身上。看得出来，在2000多年前，世上有一个吕不韦这样懂得“潜规则”的人，果然高人一等，他拿利益做为条件说服秦帝的爱妃，通过秦的爱妃说服帝王，秦终于立子楚为太子，也就顺理成章。后来，他还把自己已经有孕在身的妾奉献给子楚，更是把自己的血肉变成秦皇的后裔，这才有了他真正的儿子正成为秦始皇，成为统一中国的一代名帝的历史。
但商人出身的吕不韦不因为子楚顺利当上秦王做了宰相而变得不那么商人。一切都用利益交换原则做事，一切都用自己有限的历史文化理论指导行为，跟真正的政治家相比，还是有很大局限的。他做了些文化的事，比如编纂了《吕氏春秋》。但他对国家文化、对有历史政治、对做了皇帝的亲生儿子赢正并不完全了解，也不懂得当了皇帝儿子的雄心壮志。他淫乱皇宫，敛财聚富，干预发展，最后还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赶出了都城，又因为害怕被进一步追究罪责而自杀而死。
纵观吕商人、吕宰相的一生，做商人他是成功的，依附于投资成功的王上子楚做政治家也还对付，但失去依附做一位真正有远见的政治家，从他的韬略到水平，就显得很有限了。其实这也不怨他，只能说当时政治生态如此，他只是在年老之时有些懈怠罢了。再说，身为帝王的亲生父亲，他这个位置也很尴尬，能做到那样，已经算很不错了。如果用一个政治家的标准来要求，格物修身治国平天下，相比秦代名家商鞅、李斯或者齐国的管仲等，他要理论没理论，要实践没实践，要军事没军事，要修养没修养，最后混不下去让儿子抛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历史翻到今天，我们还能看到许多相似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商人投资政治，政治依靠商人的事情，比比皆是。看丁书苗的投资铁道部的刘铁军，看与薄熙来案有关的一众中外商人，看石油行业的大小硕鼠，那一个不是吕氏春秋的翻版？官商做官家买卖，利益分享：你发财，我升官；我为你敛财方便，你为我高升铺路。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选项。问题是，想法总比形势好，做得总没说得多。铁哥儿们到了关系命运前程的时候，就成了面哥儿们，一点分担精神也没了。现在看来，再高明的投资商，也有看错形势看错人的时候。况且，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的事情，从来没有长远的利益。听说好商人总是下功夫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让自己的产品过硬，而不是总想钻政策法律的空子，利用权力弄短期效益。看那些百年老店，那一个是依附官家某个人的？
投资政治是个高风险高回报的事情。而且是需要绝好的机遇与条件、非同一般的战略眼光、有较长时间等待的。吕不韦同志在这些方面，都做得比较好，所以他得到了应得的回报，无论从政治到财富都得到了极大的积累。但政治投资的风险往往是不可控的。尽管吕先生亲生儿子做了皇上，一般说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而且历史上搞过焚书坑儒的赢正也没有对可能影响他声誉的吕不韦痛下杀手，从整体上看，他的投资是成功的。而其他人的政治投资，既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也没有那样的耐心，没有遇到那样的政治生态，所以，丁书苗们的失利也就不足为怪了。把今天当2000多年前，即使跟吕不韦同志一样有胆略，成功的可能性也太渺茫了。这是当下商人同志们一定要记取的。
如果美国的巴菲特看了吕不韦，不知道是不是会羡慕嫉妒恨？不过美国成功商人大都是政治家，他们既做生意也从事政治，这是他们的政治生态，适宜他们成长。如果纯粹用在商言商的投资标准看，这个世界上再找到一个吕不韦基本没有可能了。历史再不会回到封建皇权时代，也没有机关让哪个商人把儿子生在皇家，当了皇帝的。

2014年4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