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光

小Z对我说，我们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却也找不到将来，其实我很想问问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那样渴望长大。
我说，我们一起手拉手去自杀吧。
小Z说好，至少这样可以不用再挣扎了。
为什么要手拉手去自杀呢，是因为恐惧，害怕死亡，但是也害怕活着。我们真是个孬种。
十月的风已经有点清冽了，校园里的红棉花还肆意地开着，不急不躁。南方的夏天总是特别的长，特别的长。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盛夏打电话说她好久之前就开始穿毛衣了，她一个下雨天的周末出去做兼职，在大街上发传单，都要被冻死了。她说她要攒钱去学小提琴，她要开始蓄头发，她要试着走小碎步，再也不能大不咧咧，没心没肺的了。
后来我知道，当她终于长发飘飘，能简单弹几首曲子，一脸温婉地站在她喜欢的那个学长面前的时候，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是一个短头发，喜欢穿运动衫的女生，是他研究生导师的女儿。那个学长对盛夏说，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盛夏扔掉了买的所有裙子，剪了板寸头，戴棒球帽，穿宽大的牛仔裤。她说要彻底告别之前卑微到尘埃里完全没有自我的自己。
其实这有什么关系呢，这只是成长中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因为年轻，觉得悲伤盛大的能开出溢溢漫漫的花来。
小周是我高三的同桌，在一所专科院校里学财会专业，他总是挂科。他说大学真没劲。我就想背个包，搭各种各样的顺风车去全世界流浪，做所有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不是等到毕业就回去在父母安排的银行，做所谓的公务员，端所谓的铁饭碗。一辈子窝在那里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对他说，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戴着红领巾追求梦想。其实我想说，是的，真没劲，特没劲，没劲的要死。但是我觉得我不能那样说。我应该像个风向标一样，指引他走上正确的方向。
是的，这是生活灌输给我的以及我自以为是的方向，天知道，我自己是多么鄙夷这样的方向。这是我始终想逃离却逃离不了的生活。
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点失眠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我问蓝依依，我不想学现在这个专业了怎么办，现在竞争这么激烈要是以后要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她说那你赶紧回家找个好人嫁了吧，不过你要知道好人未必看得上你。
我说，我知道，我是如此有自知之明，这让我很悲伤，我倒希望自己活得糊涂一点，那样起码可以让日子变得明媚一点。
深夜12点的时候，我问QQ你在干嘛，哦， QQ是一个人，她是我的初中同学。她说，我在吃炸酱面，可好吃了。但是我越来越胖了怎么办，周末和同学一起出去逛街，好多衣服都穿不了，随便什么衣服都要买大码，或者加大码，你不知道我试衣服的时候，那导购员什么眼神，真受不了。我说，管他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做好自己就行。其实我想说，这么晚了你就不应该吃东西，你要控制饮食，要多锻炼。要不然以后都嫁不出去了。现在什么都不得看脸啊。但是我不能这么讲。
因为长得胖这件事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哭了多少会。
去年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她因为节食晕了过去，住了好久的医院，后来体质就更加的差了。依旧还是那么胖。初中的时候好多人因为这个嘲笑她。一次语文课她没回答上来问题，语文老师说，你已经长成一个汉堡包了，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满脸的鄙夷与嫌弃。全班哄堂大笑。我那个时候真想冲上讲台抽他两大嘴巴子。可是我是那样懦弱。我只能在心里骂他这么刻薄怎么不赶紧去死啊。
小F是我的发小，小时候好的裤子都换着穿，我们说要走一直一直在一起，彼此陪伴，永远都做好朋友。我那时老是喜欢去她家蹭饭，她妈妈做的饭可好吃了。现在她结婚了，孩子都一岁了。她不喜欢读书，初中还没毕业就退学了，后来去打工，然后就嫁人。我假期回家的时候，她来我们家，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我尴尬地打声招呼就进去看书。听见她和我妈在外面聊，孩子吃什么奶粉，最近菜价又涨了，隔壁邻居家儿子媳妇的弟弟要结婚了等等。
我突然有点烦躁。我冲出去问她，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梦想吗，你说要做一个画家，画许多山河大川。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时候不懂事，瞎说呢。现在想想怪丢人的。
我愣了楞，不知道再说什么。
爸爸昨天又打电话了，他说，丫头，你在学校可要好好学习啊，你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啊，我们供你上大学不容易啊，你可得有出息啊，对了，你们上学期考试的排名出来了没，你是第几名啊，能不能进前三…
他一直絮絮叨叨。
我说，嗯，我知道，我会好好学习的，排名还没出来呢，应该不会太差。
其实我想说，排名早就出来了，我让你们失望了，我们班28个人，我是22名，你们不要对我期望太高。我压力很大，我好累，我整夜的睡不着觉，我觉得自己要死了。
我现实地活着，活在很多人给我的枷锁下，我学着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一个人待在自己不喜欢的城市，孤独如影随形，我甚至都忘了梦想它到底长什么模样。
也许这些并不算什么，可是这就是成长给我们的，我们都得一律接受，你不知道，我真的膈应的慌。
忘了说，我曾经有好多梦想，成为一个作家，一名光荣的人名解放军，一个演说家，一名飞行员…
是的，是曾经。
可是，我喜欢的那个诗人说，一个人要有最朴素的生活和最爱的梦想，即使明天天寒地冻，路遥马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