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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近读《聊斋志异》中《恒娘》一篇,书中写到一位正室妻子冯氏,虽美过小妾,却因丈夫喜新厌旧而失宠,狐仙恒娘便授之以狐媚术,教她怎样抛媚眼,怎样嫣然媚笑,结果丈夫对她“形神俱惑,形影不离”。这里面其实有着非
近读《聊斋志异》中《恒娘》一篇,书中写到一位正室妻子冯氏,虽美过小妾,却因丈夫喜新厌旧而失宠,狐仙恒娘便授之以狐媚术,教她怎样抛媚眼,怎样嫣然媚笑,结果丈夫对她“形神俱惑,形影不离”。这里面其实有着非常深刻的哲理,恒娘者,永恒也;冯氏者,红也,红颜易老而求永恒无异缘木求鱼,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位历史名人—陈阿娇。陈皇后的名字在史书中没有记载,因志怪小说《汉武故事》称其小名为阿娇,“千金买赋”及“金屋藏娇”等典故都与陈皇后有关。
汉·班固《汉武故事》:“帝以乙酉年七月七日生于猗兰殿。年四岁,立为胶东王。数岁,长公主嫖抱置膝上,问曰:‘儿欲得妇不?’胶东王曰:‘欲得妇。’长主指左右长御百余人,皆云不用。末指其女问曰:‘阿娇好不?’于是乃笑对曰:‘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此后,长公主嫖就同意给阿娇和刘彻订立婚约。两人成年后举行大婚,结发成夫妻。
“金屋藏娇”婚约是当时汉朝政治的一个转折点。因为女儿的定婚,刘嫖转而全面支持刘彻,朝廷局势为之大变。经长公主一番经营,景帝废太子刘荣为临江王,贬栗姬入冷宫忧死。不久,皇帝正式册封王娡为皇后,立刘彻为太子。
景帝去世后,刘彻即皇帝位,立原配嫡妻陈氏为皇后。陈皇后出身显贵,自幼荣宠至极,难免娇骄率真;且有恩于武帝,不肯逢迎屈就;与汉武帝渐渐产生裂痕。兼岁月流逝,却无生育;武帝喜新厌旧,爱弛。
古代的“媚道”主要在宫廷和上流社会中流行。史料记载,宫妃们的竞争以“争宠”最激烈。一位女子进宫后,当然希望得到皇帝的宠爱,更希望得到皇帝的专宠。可是在当时的后妃制度下,能受到皇帝的宠幸已非易事,更何况是皇帝的专宠。要是这时候,有这么一位狐仙教之媚术,我想,陈阿娇一定不会有下面的场景了。
后来,汉宫里发生一件真相莫测的“巫蛊”案,矛头直指被汉武帝冷落已久的陈皇后。元光五年,汉武帝以‘巫蛊’罪名颁下诏书:“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长公主嫖在女儿失位后,为女儿花千金请司马相如写《长门赋》,这就是所谓“千金买赋”。《长门赋》是西汉文学作品中的经典作品之一,情深意切,十分感人。但汉武帝仅仅对《长门赋》表示了称赞,对陈阿娇始终再未宠幸。
数年后,陈皇后病逝,陪葬于汉文帝的霸陵。至此,金屋崩塌,“恩”“情”皆负。留给人们的是长长的叹息,留给历史的是无尽的遗憾和悠远的回响。
说到这里,不能不提起武则天。
武则天,十四岁入宫。还是闺阁稚女的她,过着无忧生活,被唐太宗充入后宫,封为才人,赐号“媚娘”。一时恩宠无极。虽不及李白写陈阿娇那“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般的贵重骄矜,然而对于毫无政治根基的小宫女来说,这已是了不得的恩遇。
武则天自然得意。她不过是妙龄少女,虽然天资颖悟,因为入世尚浅的缘故,没有那么多机心,亦不懂得要做些收敛。不久,她就失望了。君王的眼睛在花丛里穿梭,人人仰着脖子等着甘霖降落,天子的情意岂可在一个小小的武媚身上羁留?
她被冷落了。唐太宗或者觉得她锋芒太盛,要给这小丫头片子一点教训,或者已经厌倦了她,忘却了她,因此很久没有宠幸她。武媚娘像宫怨诗里的无数深宫怨妇一样,日夜祈盼着皇帝的回心转意。
难道就这样磨损自己鲜洁明亮的青春?不甘心沉沦的她谒见了新晋的徐才人。
徐惠才人问武媚娘:武才人,你我都是太宗的妃嫔,论起来,你的容色犹在我之上,可知皇上为何对我眷顾?
武媚娘明慧的双眼已经被忧愁蒙蔽。徐惠所说的,正是她暗自不服却又百思不得解的问题。她随即低下头,恭敬地请求徐惠的指点。
徐惠叹道:以才事君者久,以色事君者短。
这话正如当头棒喝!武媚娘默然辞出。也许,徐才人一定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的提点,会造就一位女皇帝。要不,在男权社会里,她不会轻易地教武媚娘这样的媚术的。
“媚”是女人掳获异性的最佳武器,“妩媚纤弱”也好,“烟视媚行”也罢,女人的万千风情就全在一个“媚”字。把这个道理阐释得最清楚透彻的是清人李渔。李渔在《闲情偶寄?态度》里说:……女子一有媚态,三四分姿色,便可抵过六七分。……由于皇帝的后宫太大,皇帝的感情容易转移,于是为求主人专宠,宫中女子便流行“媚道”之术。
仔细想来,武则天是幸运的,如果,她一直被李世民恩宠的话,她就不会想到去另谋出路,以她的政治背景,至多混到贵妃,有儿子的话,或者能够安享天年,没有的话,去尼庵生殉或者死殉,别无出路;如果,她遇见的不是徐惠,而是赵合德的话,那她可能早已被打入冷宫或者直接处死了。当然,还有太多危险的假设,她一一的渡过来,差一点,也不可能成为一代女皇。
徐惠的话,醍醐灌顶般清涤了武媚娘的心,从此她好学奋进,色与才兼而事之,不久重获太宗青睐,也因此遇上了她一生的契机—李治。她由此和太子李治结下情缘,在太宗死后又被李治迎进宫中,先封昭仪,再做皇后,最终成为一代女皇。
然而,同样身为皇后的陈阿娇就无这等好运。她虽是长公主之女,又贵为皇后,母亲有拥立之功,自己和刘彻有青梅竹马之好,却无一个贤人提点她“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的道理。致使唐朝诗人李白为之嗟叹:“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陈阿娇不懂得,今人也有许多不懂得。女子总以为男人眷恋深爱可以依靠长久,却不知全无思想的攀附,易使男人累,也使男人倦,芙蓉花和断根草、红颜与白发之间,原不过一墙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