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到深处

人成长的过程就是自我完善的过程，在此过程中总会留下许许多多的记忆，或疼痛或苦涩或美丽或温馨。如果有一天再打开尘封的记忆晾晒一番，对它你会会心一笑。它犹如一面镜子照出了自己的青涩自己的稚嫩，同时也丰富了自己的生命历程。
前段时间做了件极愚蠢的事，我将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将另外一个人当成了他。当知道了真相之后，我感觉五雷轰顶，头上冒汗，浑身燥热，恨不得找地上一条裂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哪怕如沙漠里的鸵鸟为了躲避狮子，宁愿将头深深埋藏在沙子里一样。我忽然觉得自己成了空壳，站着、坐着、躺着对我来说都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再也没有了思想和灵魂。是不是心疼到深处才有此感觉？不知道，我没有感到心痛。
我最喜欢冬天的晚上，碧空如洗，皓月当空，月明星稀，月光如银似水，将清辉撒向人间，所有的东西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空气干冷透骨，清爽甘冽。只有在这种清冷中，才能排除杂念，净化心灵，才能真正体会到月光的妩媚和神韵。那天晚上月亮毫无踪影，不知去向，只有一颗较亮较大的星星挂在树梢，不断窥视着我，其它几颗星星若即若离散落在空中，发出慵懒的光。我独自徘徊在操场上，失魂落魄。脑子里空白一片，仿佛自己只是一个移动的躯壳。庆幸冬天还没有到来，月亮也没有高挂，否则我会灵魂出窍，再也找寻不到自己。我游走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
“爸爸，你不用挂念我，我一切都好，你要照顾好自己……”身后有个女孩在打电话，絮絮叨叨，反反复复。我也想起我的父亲，他去世整整十年，他的离去带给我的伤痛无法用语言来表述，如刀刻在心上，最初刀的游走使人痛彻心骨，再后来疼痛变得麻木，只有流出来的血，殷红一片。失去父亲的伤痛使我疲惫不堪，再遇到其它的伤痛，我便能等闲视之，已经没有疼的知觉。小时候，父亲不喜欢女孩，尤其是我。我和姐姐渐渐长大了，他越来越对我们呵护有加，关爱备至，尤其对我。父亲经常穿一件灰色上衣，不伟岸，如现在的他。不知为什么，看到他我就想起我父亲。也许共同经历了一件事，我的心理距离和他拉近了，对他再也没有更多的防范，而是信任有加。我没有伤害他，更不要说激烈的言辞，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对错误的人说了并不错误的话。我后悔自己的幼稚自己的鲁莽，可是所有的都即成事实，都无法挽回，我只能期盼他不要心生怨恨，愿他一切安好。另外一个人，我不认识，后来经核实也不存在。即使他知道了我说的话，对我也没有实质性的影响。但那时我却敏感得如着了心魔，似乎天就要塌下来，或似乎不作解释自己就无法生存无法立于世上。自从成熟的那天起，我一直用谨言慎行来告诫自己约束自己。对于自己的这次莽撞行为，我深表遗憾和后悔。
不知为何，我心生期盼，盼望他立刻出现在我面前，我要当面告诉他事实真相。我说这话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完全如朋友那样真心交流，可是这不可能，这样会把事情弄得更糟，更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我讨厌世上那些繁礼缛节！他需要的也许不是这些，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忽然又想起以前的领导，我和他十分要好，但这并不关乎风花雪月。现实生活中，他是我最佩服的人，他做事果敢，豁达开朗，博才多学，见解独到，又温文尔雅。听他讲话如沐浴春风，他每次讲话旁征博引，透彻明了，详实周到，铿锵有力，不失幽默，又感悟颇深。那时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同事都崇拜他，他犹如天上一颗闪亮的明星使我们久久仰望。我去外地工作时，他曾让一朋友劝说我不要离开，约三年之后那朋友才告知我真相，说即使劝我也无济于事。由于回家来去匆匆，只见过他两次，从此失去联系。听说我离开后的第三年，他有了桃色新闻，差一点因为一个女孩和他妻子离婚。再后来他离职，只身去了另一城市，任一学校校长。我遥祝他一切都好。
拿破仑曾说男女相互吸引无非是性的问题，对此观点我不敢苟同。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是其中一个最好的明证。它能装饰人的精神家园，滋润人的心田，丰富人的情感。“饮食男女”是人类的本性也是其它动物的本性，但是人类又不同于其它动物，人类应该有更高的精神修养和道德修养。在世俗人眼里只要男女在一块就会有私情，其实男女之间真地会有友情的存在。我想这应该是人类区别于其它动物的最重要的标志之一。只要对方都能守住那份默契，彼此尊重，那份情谊会更美丽更温馨也更值得回味。
那个女孩还在我身后打电话，不愿再听她的絮叨，我穿过操场走到另一边。操场不大，有点破旧，似乎有些泥泞，和其它地方相比暗淡无光。我却喜欢，这样来的学生少些，我能独享这份孤单和寂寞。我仍然沿着田径跑道向前走去。虽说月亮没有挂在天空，由于城市灯光的肆意宣泄，这片小操场被周围映射得影影绰绰。跑道上多了几个小伙子在跑步；操场南边有学生或跳或坐或玩，他们的举动被从南边教室透出来的灯光映照，变成了昏眩的剪影，和高大的白杨树相互映衬，愈加深不可测；操场中间有一对学生正亲亲我我，说着悄悄话。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以前无忧无虑，有父亲的呵护，母亲的唠叨，姐姐的叮咛，弟弟的关爱；也不再有以前的罗曼蒂克，徜徉在花前月下，听凭鸟儿啼啾，蟋蟀弹琴。我现在已经成家、成为母亲，很多事情要和丈夫一块顶风冒雨，不愿再受别人的恩惠，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即使亲人也是如此，只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开创一片天地，尽管伤痕累累，我却无怨无悔。
老公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我没有告诉他，只是说自己想清净一下，其实我在梳理自己的思绪，派遣自己的孤寂，舔舐自己的忧伤，抚慰自己的心灵。那颗明亮的星星仍然挂在树梢上，高大的白杨树犹如哨兵护卫着整个操场，经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它们似乎提醒我时间已经不早，该回家了。女儿马上就要放学，我朝家的方向走去……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能治愈伤痛，抚慰心灵，抹掉记忆。遥望来时路，深深浅浅的脚印布满其上。有苦涩的泪水，刻骨的伤痛，温馨的时刻，欢快的时光，幸福的回忆，可是所有这些也会被无情的时间冲刷磨蚀掉。人就在得到、失去和失去、得到的反反复复中不断完善自己，使自己走向成熟。转身，回眸，一笑，花开花落，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