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过土家年
作者:秀颈时间:2025-04-17 02:40:00热度:0
导读:在心底最温馨的角落,总是积压着过年的美好记忆,挥之不去,割舍不下。我家居湖北偏远的土家山寨,月半和过年是土家人最盛大的传统节日。月半在年中,过年在年末,就总让人感觉到,一年到头都生活在激情和美好之中。
在心底最温馨的角落,总是积压着过年的美好记忆,挥之不去,割舍不下。
我家居湖北偏远的土家山寨,月半和过年是土家人最盛大的传统节日。月半在年中,过年在年末,就总让人感觉到,一年到头都生活在激情和美好之中。
就说过年吧,只要一进入腊月就可以感受到浓浓切切的年味。人们说,正月忌头,腊月忌尾。正月腊月说话起誓都特别灵验,只要你说错话,别人都会提示你,腊月了哟,不要乱说话。腊月最恶毒的誓语就是,让我过不到三十夜。据说有一位九十九岁的老婆婆,腊月与小孙子争执后发毒誓,果真死在大年三十,是被连夜埋葬的。可见,到了腊月,说话得特别小心。
杀年猪是欢腾过年的序曲。杀猪这天,母亲用头天精心准备好的柴火,将杀猪水烧得在大锅里翻过来滚过去的。清晨,父亲“打早”(指早饭前先忙段活)回来,会摘回两扇长长宽宽的棕树叶,在火坑上慢慢烘烤,待棕树叶变得软软滑滑的时候,一片一片地扯下来,轻轻揉搓,结成绳,绕成环,做成一个个结实的“锚子”。千万别小看这一个个小小的“锚子”,一个“锚子”可以稳稳承重三四十斤肉不说,一年两年还绝不会腐朽呢!
杀猪匠也就是村里村外的叔伯,人在门外就会高喉咙大嗓子地来一声:“杀猪水烧开没?锚子扭好没?”接着他油光可鉴的壮壮身板才踏进屋来。父亲忙着去请人帮忙,母亲则悄悄提着喂猪的潲水桶,装上肥猪平时最爱吃的潲食,边喂边黯然神丧,唏嘘嘟哝着:“下辈子再莫变猪啊!”
喧闹声中,地坝中央传来一阵豪壮的猪叫,老人孩子都来看热闹,院子里的猫啊、狗啊也都自然地凑了上来。杀猪的人们则挥汗如雨,在开水翻滚的澡盆(杀猪专用的)里,用刨子刨去猪毛,剔去猪蹄,用力挂上长长的楼梯去剖解。最后用一个大大的簸箕盛住,一一拴上“锚子”挂到自家堂屋的中柱上。
每家杀年猪都会安排一顿丰盛的宴席,一个寨子轮流吃下来也就快到过年了。刚杀的新鲜肥肉炒酸菜,香而不腻,是杀猪匠的最爱,每家杀猪他都可以吃上一两斤肉,还要喝黏黏起丝的酽茶,小孩子要是喝上一小口两天两夜都无法睡觉。
腊月二十四,是土家过小年,就算正式进入年期了。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阳尘”,是过年的清洁卫生仪式。依照吩咐,孩子们上山精心挑选出一两根细细长长的竹子,竹颠还带着细枝和竹叶。用这专用的竹子将房屋前后,楼上楼下仔细地抽扫,灰尘、蜘蛛和各种虫蚁全部都扫被落在地后,再用扫帚仔细清扫干净。烟囱里更要抽打干净,老人们说,“打阳尘”去掉了房屋一年的晦气,财神和灶神好从从烟囱里进屋,送来新一年的好运气。
扫坟是除夕前必须做完的户外工作。村寨里家家户户有共同的和各自的祖坟,年前都必须打扫和祭拜。快过年了,大家都比着,抢着,没人甘愿落后。来到祖坟前,用刀砍去荆棘,割去杂草,在坟头象征性地垒上三锄新泥。再在坟前点上一对蜡烛,燃上三炷香,烧起一架包封(包好的冥间纸钱,详细写明了受用的祖先和阳世供奉子孙的姓名),放响一挂鞭炮,仪式才算完成了。也有少数用鱼肉、烟酒在坟头祭祀的。祖坟有远有近,有的一个祖坟会走上好几里路呢。
土家人说,大人盼开田,小孩望过年,过年会做好多好吃的东西。做绿豆粉,需在头一天将绿豆和大米泡好,用大石磨一勺一勺兑水磨成浆,装在一个大盆子里。孩子们耙来层层的松针,堆到灶间,守在哪里加火。吊脚楼上的大伯娘做绿豆粉,做得最好,所以家家都请她。只见她在大灶锅里用洗净的稻草沾上菜油,等油哧哧作响后,用一个小勺盛上绿豆米浆,沿着锅边渗下去,就匆匆叫道:“加火!加火!”于是孩子们忙往灶间添进松针叶,火腾地就起来了。只一会儿工夫,大伯娘急急从锅里提起一块薄薄圆圆的绿豆皮,热气腾腾的,清香四溢:“快来吃,快来吃,最好吃了——”要是烫出来的绿豆粉不好,大伯娘就说是有人说坏话,在背地里使坏。
因为用大石磨磨豆腐的时光最漫长难奈,要眼看一小勺一小勺胀鼓鼓的豆子进磨,白白的豆浆缓缓流出来,况且每家都要磨上好几盆呢。寨子人家就在石磨上挂上弯树枝做的打钩,用一根长棕绳吊到屋檐上,来推动石磨缓慢旋转,于是腊月末的时候,寨子里整天都会传出悠扬夹杂沉闷的声响。女人们边推石磨,边东家长西边短的,似乎一点儿也看不到沉重和辛劳,倒像是一种怡情的享受似的。推出豆浆,吊上包袱布,吱吱呀呀地过滤出来,煮沸,装进特制的木框子里,男人们就会搬来大石块挤压,要好几个小时,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才会定型。
土家过年最热烈的场面应该打糍粑。腊月二十八、二十九,各家在大灶锅里加了水,将一个大木甑子放到上面,用包袱布和丝瓜瓤子垫底后倒上精选泡制的糯米,用猛火蒸。只会儿,整个厨房都大气蒸腾了。父亲将一个里面光滑的石碓,擦洗得干干净后,将蒸得软软黏黏的糯米饭倒下去,抓起一把大木杵开始击打起来。父亲大力地打一下,母亲就将糯米翻过个,有时候也用水沾湿一下碓杵,不让糯米和碓杵粘连住。一阵工夫过去了,糯米终于变成了粘稠的一团。父亲急急忙忙用双手提起,跑放到堂屋中间的簸箕里。簸箕里面洒满了生干米面,父亲沾了点在手上,麻利地捏挤成一个一个小团,母亲和婶娘、伯娘们忙用手将一个个小团按成圆圆薄薄的糍粑。要是做成拜年专用的大糍粑,按出来足有脸盆那么大呢。孩子们这时也会过来帮忙,不过多不能做成规则的圆形,惹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刚做出来的糍粑也特别味美,老人逗孩子时都说:“热糍粑,冷粽子,不吃是空子。”
你可别小看了糍粑,它是土家珍贵礼品,拜年时绝对离不开的。大家都说,拜年拜年,糍粑上前。要是正月间,乡村络绎的拜年人流,无不是背着肘子、提着大糍粑的。做出来的糍粑不仅外形美丽,大大圆圆的,还特意点上牡丹、桃花等图案,生灵活现的,要是用菜油炸,或者放到火坑里烤,会涨得鼓鼓脆脆的,用手拍拍后,唰地吞进口内,别提多美味了。
除夕那天,大人们特别忙碌。主要就是做各种好吃的,什么烧猪头猪脚、蒸泡粑、炸豆腐、起酥肉、盖扣肉、夹洗沙肉,还要杀鸡宰鹅,忙得不亦乐乎。小孩在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可以随心所欲,大人们都尽力克制自己,不打骂孩子。不知为什么,大人们把三十打孩子叫“封印”,把初一打孩子叫“开印”。
做好了饭菜要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