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烫手
作者:受授时间:2025-04-18 05:02:43热度:0
导读:题记:我的有意识的生命是从粥烫手开始的。东圩就似一个猪腰子盆。西边是十龙山,南北走向,头尾十里,赤土高隆;活人的家,死人的坟,交错相连,竹树掩蔽着家、坟,远望没一点空隙。站在十龙山中间望东圩坝上的东南
题记:我的有意识的生命是从粥烫手开始的。
东圩就似一个猪腰子盆。西边是十龙山,南北走向,头尾十里,赤土高隆;活人的家,死人的坟,交错相连,竹树掩蔽着家、坟,远望没一点空隙。站在十龙山中间望东圩坝上的东南山,如一条线上的三个黑点。我家在最南端的廖屋,两十来家;中间是小曹屋,十来家;北端是大曹屋,七八家。地名无缘由,为什么人家多的还叫“小”,人家少的还叫“大”?大人们也说不清楚;三个屋统称东南山,春夏水涨,三屋成了孤岛,浪打屋基,又何“山”之有?当时是廖屋一个食堂,大、小曹屋合成一个食堂。后来听父亲说,是为人口的差不多,我家和一房叔家被分在曹屋食堂。我想,我家被分到曹屋食堂,可能还因为我外婆家在小曹屋。
廖屋和曹屋中间是一片坟地。乡下人重死不重生,房屋破些不要紧,祖人的坟可要整治得像个样子。坟头要高,前面要有宽平的拜台,左右后边要有很宽的稍高些的地带环绕。活人沾死人的光,各家都在环绕的地带上栽些杂树,种点瓜菜玉米高粱什么的。于是,死人挤活人,坟地一扩再扩,供人走的路就越来越细,且弯弯曲曲、高高低低、蒿草碍脚。我家和房叔家的人每天都打这条小路上工、回家。都是屋下祖人,鬼是没什么可怕的,但地下的蛇虫、坟间的狼獾、树上的怪鸟倒使得母亲、姑姑们怕走前面,更怕走后面。多数情况下,固定的队形是,房叔做开路先锋,父亲做殿后的大将,奶奶、母亲、姑姑等背着我走中间。当时,父亲当队长,需要早些去、晚些回,我们就都得跟他起早摸黑。粥烫手就发生在等父亲一道回家的时候。
那时候,差不多每家都有一个饭桶。多是杉木做的,一尺多高,七八寸穿心,上面加盖,半圆的提钮,有铁丝做的,有竹篾做的,还有麻绳做的。早晚两餐装粥,中午装饭。大、小曹屋的人打了饭就拎回家吃,我和房叔家的早、中餐要么在食堂里吃,要么到外婆家吃,只有晚饭才回家吃。
粥打好了,放在食堂的地下,等父亲一道回家。我在灶门口玩,听父亲在门外喊回家,我就一头爬起来,朝蹲在地下的姑姑的后背冲去,心急脚快,一个箭步,打姑姑头上飞过,右手着地,左手推开饭桶木盖,插进滚烫的稀粥中……
成天抓灰玩泥的手,粥烫一下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当时起了几个泡,奶奶回来后,从腌菜缸舀些腌菜的水搽了,第二天也就破了,乡下的孩子贱,谁也不把它当回事。后来母亲的总结是:一是我的不是,白天照样抓灰玩泥,泡破后嫩皮受了感染、发痒,夜里又禁不住,睡梦里都不停的抓挠,把嫩皮抓破了,于是就发炎了;二是天的不是,恰逢个大热天,一发炎就难得好,越痒越抓,越抓越痒,腐烂了一个热天,于是就落下了个“鬼指甲”和“猪尿泡皮”。好在除了检查当兵时“目查”就被刷掉外,既没影响成长,更不影响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