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笔记本的哀求

学生时代为了求知，需要记笔记。走上工作岗位以后，为了称职还得记笔记。这里说的笔记，不是学生作业，也不是教师的教案，而是作业和教案之外的读书笔记。我记读书笔记的时间长达五十余年，一直坚持“不动笔墨不读书”的原则，只要阅读文章，不管是报纸杂志，还是文学图书，都要预先准备好笔记本，以便边读边记。我的读书笔记都有名字，比如，《文拾》、《博学广记》、《文艺拾锦》、《百科资料》、《文学记要》、《百科札记》、《语言集锦》、《知识补习》、《文学艺术》、《中国人物记》、《世界著名作家录》、《字与词》等等，每一种都记了好些本，加上每日必写的日记本，积聚到现在，成堆成捆，已成累赘。
前些日子，我突然心生废弃的念头，想当作破烂卖掉，以图清净。卖之前，为了表示作最后的告别，我粗略的将它们翻阅了一遍。在这些笔记本中，由于积年太久，多次迁移，有的字墨色已褪为浅灰，有的封面残缺不全，有的被鼠齿壑，有的边为锯齿。我翻阅着，回忆着尘封的往夕，回味着文字的意趣，无意中好像听到笔记本里文字们的苦诉：“我亲爱的主人，你现在已经用不着我们了，就把我们当成了破烂卖掉，你可曾记得当年，你是何等热情的把我们请到这里，你如饥似渴地把我们当成知识的琼
浆和精神的食粮，丰富着你，健全着你，完美着你。今天，你，你怎麽变了，变得忘本，变得负义，我们可不是一张白纸，我们可不是一群白痴。随便恩赐给谁，我们还都能派上用场，本子虽丑陋得没有了雅姿，我们却是永新的。”
于是，“花蓇朵”、“土堌堆”、“旮旯”代表方言出面说情。“真诚之心赢得爱慕之意，这大概是爱情生活中的一条法则。”代表道德出面讲理。“火苗舔着锅底，‘呼呼’地笑，豆浆沸了，‘波儿波儿’地笑，迭得高高的盘子，‘锵锵’地笑，蒸笼里喷出的白气，‘丝丝’地笑，连那吊在椽子上的豆渣袋也乐陶陶地摇晃着大脑袋……”形象派笑出来逗乐，等等，笔记本里的文字似乎都活起来了。它们以各种理由哀求着我，知识不是破烂，知识是财富，请不要把我们以廉价成本卖掉。
我越翻阅，知识的千军万马越往我眼里奔驰，特别是1962年那一本《文拾》扉页上，我亲笔写过的文字，更令我触目惊心：“笔记就象一匹千里马，驮着我在广袤深邃的知识密林中穿梭、奔驰，尽情狩猎那丰富智慧的维生素。”“只要有精力，就要学下去。”“博大精深，业精于勤。”我的笔记本，是我求知的写照，每一本，每一页，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段文字，都曾倾注进过自己的心血。现在，用心翻阅，精心寻觅，多有妙用。还是珍存起来备用吧。
人求知博学，光靠脑子记忆远远是不够用的，养成记笔记的良好习惯，持之以恒，必有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