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尽头的握手

农历三月，是个半冷不热的月份。年年这个时候，忽冷忽热的天气让人很难适应。尽管已是仲春时节，但这令人沮丧的天气却一会儿漫天飞雪，一会儿细雨绵绵，好端端把人的情绪做造得阴冷低调。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于我来说，这三月也就变成了一个令人心碎的季节。农历二月三十日是父亲的生日，三月三日按照乡俗又是一个给逝去的亲人送单衣的日子，紧接着这清明节也赶趟儿似的拥挤在令人悲哀的三月。因此，这段时间也就奔忙于家和坟地之间了。
今天清明节。拥挤在三月初的祭祀活动过了今天，可能也就告一段落了。
清晨，我和儿子去扫墓上坟。
当我双膝跪倒在父亲的坟前，把一捧新土轻轻地覆在父亲的墓上时，心底忽然滋生出一个愿望：要是我再能握一握父亲那双布满皱纹的双手，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欣慰的事呀，尴尬的是，这愿望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二零零七年农历四月十五那天。参加完一次会议之后，天已擦黑，我急冲冲从十几公里外的学区所在地赶回家来。
父亲吃力的躺在炕上，脸色蜡黄，额头上渗出一粒粒密密的细汗。听见我回来了，他挣扎了一下，似乎想坐起来，但却没有成功。我连忙一骨碌爬上炕头，轻轻地把父亲扶了起来，让他斜靠在我的怀里。我一边扶着父亲，一边示意妻去给父亲找医生。父亲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举动，轻轻地摇了摇头，举起手来，我慌忙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我和父亲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此时，父亲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我的眼早已迷蒙了。我感觉父亲的手无力的紧了一紧便松弛下来了，父亲一歪头倒在我的怀里……就这样，父亲走了，带着一份满足，一份欣慰，一份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留恋，走了……
从我记事开始，好像从来没有和父亲握过手。父亲走时的那次握手，是我和父亲的第一次握手，遗憾的是这次握手竟成最后一次的握别。我赖以依靠的那个生命在即将走到尽头时，我才和他进行了一次早就该有的握手。想有第二次握手，却永远也没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