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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儿子这次来家很忙叨,妈妈陪他去了趟北京后,两周的时间就匆匆过去了。春分的这天是他回日本的前两天,在这天的傍晚,他自己做出了决定,放弃读博,回来工作。选择的职位是当地一家规模很大,成长性极好的民营企业的
儿子这次来家很忙叨,妈妈陪他去了趟北京后,两周的时间就匆匆过去了。春分的这天是他回日本的前两天,在这天的傍晚,他自己做出了决定,放弃读博,回来工作。
选择的职位是当地一家规模很大,成长性极好的民营企业的高管。其实这个意向由来已久,企业的董事长是我要好的朋友,一个月前还和我谈过,希望儿子回来在他的企业供职。我很清楚,并不是因为儿子具有企管专业研究生的学历、两门外语的技能和国外两年的履修经历对于这样一个高管如云的企业是多么的紧俏,而是他有意把儿子放到这样一个位置上去地锻炼,让他尽早地成为一名实用型的人才,因为他坚信市场经济是最好的博士生导师。这个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我当即就和儿子通话,告诉他,企业要在费城建厂,董事长叔叔想让他回来及早参与这项工作,如果想继续深造,在美国工作期间也会有很多好的商学院供选择,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读博。出乎意料的是,他很婉转而礼貌地拒绝了,当然,他的一些理由也说服了我。不过,也希望和董事长见上一面,了解了解企业,谈谈自己的一些规划。可是,由于这次回来的时间实在太紧了,也只好把见面的时间推到七月份的暑假。就在董事长叔叔得知他要回校的时候,立刻推迟了约见银行行长的时间,急急忙忙从几十公里外的公司赶到我家,亲自和儿子做了一次长谈。儿子改变了最初想法,当即决定到企业工作。理由很简单,他的亲自接触与交流不同于爸爸电话里的介绍。
儿子大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力和决策能力,我是不是该进一步地放手呢?然而,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的事业如何选择,是从政还是做实业,是定位在国内还是面向国外,我真是纠结不清。望一眼窗外,看到又一个春天的来临,我不尽的感叹道:时间过得太快了!
院外那几棵柳树明显地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四五米高的主干上三年前挺出的几棵次干也早已枝桠繁生,纤细的柳梢在春风中摇摇摆摆地够向天空,像是在抢楼宇上方的那暖和和的阳光。而主干与次干之间的那些在去年夏天疯长出来的长长的柳条,被当年茂密的树叶压得弯弯的,即使是秋风把它们撸得精光,也始终没有像树梢那样挺起它们的脊梁,整个冬天都弓垂向地面。春风吹来,柔如细雨一样地飘来荡去,宛若翩翩起舞中的朝鲜族姑娘的那美丽的长裙。我很在意这几棵柳树,倒不是因为树的本身。而是那些一年四季在枝杈间穿来跳去的麻雀们。
我的家乡把麻雀叫做家雀(巧音)。喜欢家雀,这是我童年的偏好,直到现在也浓情不减。那深褐色的脑顶壳就像梳着的一个大背头,从咀的根部开始压着上眼圈向后梳去,到脖颈处戛然而止,干净利落。那对栗色的翅膀和尾巴上用黑白两色勾勒出带状纹络,朴实而生动。尤其是那短而粗壮的小咀下,短短的绒毛一直黑到咽喉,随着叽叽喳喳的叫声一鼓一鼓的,与左右两颊的黑色大斑相映成趣。
小的时候,养家雀是最快乐的事情了。刚刚入夏,家雀们便开始忙着做窝。它们的窝大多做在房山墙与房顶相接的缝隙间或是房草里。开始的时候,它们在田间、路边或草垛上叼一些柔软的干草在做窝的地方进进出出。几天后,人们就会发现,它们会在墙脚下、鸡窝旁执着地追逐着春风中飞舞的鸡毛或鹅毛,它们把这些东西絮在窝的最后一层,以防止日后出蛋壳的那些小家雀儿细嫩的皮肤被划伤。
成年的家雀是养不活的,因为它们在外面自由自在地惯了,一旦被逮着后圈在笼子里,便不吃不喝,宁可饿死。所以养家雀必须在夏天的时候搬着梯子去掏鸟窝,把那些肉乎乎的光着腚、眯着眼、周身青筋暴跳而咀丫焦黄的嗷嗷待哺的幼崽放到鸟笼里。定期吃食是它唯一的需要,这个时候的它只认得送到口中的虫子,而丝毫不在乎送虫子的是它妈妈的咀还是我的手。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它的眼睛睁开了,羽毛丰满了,也和喂养它的人有了深厚的感情。记得有一年,我养了足有半年的一只家雀十分的聪明。每次看到我放学回来,都在笼子里兴奋的上串下跳,还时不时地像打招呼一样歪着头对我叫上几声,因为它知道我放下书包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笼子让它在屋里尽情地飞翔玩耍一番。它很通人性,我伸出手,他就会落到我的手掌心,啄食着我手里的虫子或是谷粒。如果拍拍肩头,它就会落到我的肩上,任你在屋里怎么走动它都不轻易离去。它很乖巧,每次玩耍一会之后都会主动地飞回笼子。我对它十分喜爱,为了区别窗外那些飞来飞去的家雀们,我从爸爸的手撮盒里抠出了印泥,把它肚皮上那些灰白色的羽毛涂得通红。后来,它渐渐地长大了,玩耍的范围也从屋里转到了屋外。最初,它从不远走,只是在屋脊间或仓房上飞来飞去。我把鸟笼挂到屋檐下,敞着口,里面放着水和谷粒。它仍然定时钻进笼子去吃食,特别是傍晚,它一定会准时回到笼子里过夜。可是后来我发现,它玩耍的范围不再局限于院子里的那些场地了,也几天几天见不到它的影子,偶尔回到它的笼子里,也似乎小心翼翼,好像在警惕着什么,对我也明显地有了陌生感,我对它的手令再也不好用了。我不安起来,有了一丝它要离我而去的预感。果然,几天后,那只挂在屋檐下敞着口的鸟笼里放着的谷粒再也没有被动过一粒。我知道,它已经融入了它的社会,它本能地选择了自由飞翔的天空,而不是这个丰衣足食的小笼子。我也知道,那别具一格的红红的肚囊在来年的夏天会脱落的一点痕迹都没有,替代的仍然是灰白的本色。
我突然想到了儿子,他和我当年的红肚囊是何等的相像!是的,你给与了他的生命,呵护他长大,但是你没有权利也更没有能力只给他一个鸟笼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