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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孩提时代,春天的礼物,是那片热情的红色与熠熠生辉的金色。我站在路的这一端,欣赏着你带我来的这个地方,仰望天空。天空中一大片的火烧云映入眼帘,仿佛蔓延的火势一般,烧尽阴霾。日光在火烧云中若隐若现,仿佛替
孩提时代,春天的礼物,是那片热情的红色与熠熠生辉的金色。
我站在路的这一端,欣赏着你带我来的这个地方,仰望天空。天空中一大片的火烧云映入眼帘,仿佛蔓延的火势一般,烧尽阴霾。日光在火烧云中若隐若现,仿佛替火烧云镀上一层金边。地上,无数的麦穗鳞次栉比地排列着,铺满这片肥沃的土地,仿佛是镶嵌在大地上的一块光彩鲜明的黄色宝石。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一概念,在那时就烙印在我的脑海。那散落的炽热的红色,仿佛给麦田刷上一层艳丽的油彩。热情的炽红与熠熠生辉的金色融合在了一起,美不胜收。
直到一只不知名的飞鸟掠过天穹,我才回过神来。我看见在爷爷慈祥的面容上,一丝浑朴的笑容在密密的皱纹间舒展开来:“孩子,这边的风景你满意吗?”
“嗯。”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好奇地问道:“爷爷,为什么这里这么美丽啊?”
爷爷先是一愣,然后依旧微漾笑颜:“因为这是春天给予我们的礼物啊,非常珍贵。孩子有些风景,错过了,就要等好久才可以看到,甚至再也看不到了。”
年幼的我显然不能理解这段话,只是点了点头,将这份春天的礼物记在心灵深处。爷爷一下子将我托举了起来,阳光裁下了两道快乐的剪影。
离开了爷爷,春天的礼物是流淌在电话线中,暖暖的亲情。
电话的那边,是爷爷抑制住激动的口吻,对他的孙子寒嘘问暖,每当这时,我总会放下我手中的事,默默地坐下,抱起话筒和他聊会。
“孙子,麦子又要熟了,春天的礼物来了,来爷爷这边看看吧,别错过了!”
“好啊好啊,爷爷,这次我要学会割麦子,一定要割!”小时候看着爷爷在那片金黄里矫健的身影,总是仍不住想去试,可是爷爷每次总有一大堆的理由来搪塞我。不是说我年龄太小了会弄伤,就是说太累了不适合我。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试试,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工作呢?好不好玩呢?总会这样问着自己。
“好啊,孙子来,爷爷教你,到时候可别喊累啊!”爷爷爽快的同意了,倒也让我十分震惊。不过,小时候的我总是无忧无虑的期待着,憧憬着和爷爷想见的日子。
轿车缓缓地驶入那片金黄,看见的依旧是爷爷站在路的另一边,带着浑朴的笑颜。我扑进了爷爷怀抱,连饭都不吃的缠着爷爷要学割麦。
爷爷属牛,他就像一头常年耕作在田里的老牛。记忆中学习割麦的那一年,风也调雨也顺,麦穗抽得很长,颗粒也饱满得很,是我见到的最好的收成年。爷爷早上起得很早,拿着镰刀就去割麦了。我到田里时,爷爷已经割完好大一块儿了。远远的,我看到成堆的麦把散立在麦地里,竟然和佝偻着腰的爷爷一般高。若不是间断性的抬头举手擦汗,还真不容易发现他。我招呼他休息一会儿,喝口水,他又割完一把,把镰刀插在裤腰带上,喘着粗气向我走来,蹲坐在田边的大石头上,仰脖喝下半瓶水,然后是一阵急促剧烈的咳嗽,咳嗽声让爷爷额头浑浊污垢的汗珠摇摇欲坠。
爷爷把锄刀递给我,告诉我怎么使用。那时我长时间的听着讲解,十分的热,也就没有认真听,只知道对于爷爷的教导“恩”个不停。我把割麦当作玩乐之事,爷爷却认为孙子孝顺,知道替他分担劳动。就这样三天去两天休的,到底没学会,麦子根重来割不好。有时候我也搞怪,在田里抓蛤蟆追蜻蜓。爷爷从来不批评我,总是说我淘气,长大有出息,他就这样纵容我。
那样幸福的五天转瞬即逝,最后坐在轿车上离去之时,回头看一眼,爷爷正在那一片金黄中目送我们远去。
后来,随着学业的繁忙,我再没回去过,爷爷的电话却无一年间断。
“孙子,麦子又要熟了,春天的礼物又要来了,来爷爷这边看看吧。别错过了。再来和爷爷一起割麦吧!”爷爷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
“啊……”我犹豫了一下,看到那汗牛充栋的作业,渐渐临近的中考,便无奈地说道,“我功课很多呢,明年吧……”
“哦……”电话那边难免是失落的语调,“那要注意身体啊,别累坏了!”
“嗯。”放下电话,我长吁了一口气,我希望爷爷依旧在路的那边,一如既往地挂起那浑朴的笑颜,不会感到寂寞与忧伤,我就这样虔诚地希望着,消除心中莫名的不安……
自那以后,爷爷的所有来电都被我以三言两语回绝了,“啊呀,我有很多事呢,哪有什么时间来看麦子啊!”“假期还要补课,没空没空,等以后有时间再说”“没时间,还有别的事没,没事挂了”......
时至今日,春天的礼物是一个刻骨铭心的真谛。
我在田野间飞奔,突如其来的雷声穿过阴霾的桎梏,让我不禁颤栗,天空中只有铅块一般的乌云与阴霾,威压着我的心,那冰冷的空气,仿佛一根根细小的图钉,刺入我千疮百孔的心,那带着寒流的风,如一只无心的手,攥紧了我沉重的内心。一只飞鸟掠过昏暗的天际,留下一声悲鸣,那些麦子已经枯萎了,东倒西歪,浮现出一抹苍凉的色调,被我踩得沙沙作响。
我终于跑到了,爷爷的墓碑之前,悔恨若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我默默地静跪在墓前,抚摸着碑文,冰冷的触感让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已经错过了。
墓碑上方,静静躺着的,是几株带着黑斑的麦穗,它们的根被割得歪歪斜斜的,那是第一次我割的,也是最后一次,家人说,爷爷生前,一直收藏着他们,嘴里还在碎碎念着:“这是给孙子春天的礼物。”
想到这,泪终于决堤了,我让一个孤寂的老人守望着一份春天的礼物,巨大的失落感与悔恨充满内心。我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只能发出干涩的风声,以无声的忏悔作为沉重的哀悼,为什么心会如此空前的沉重呢?
“有些风景,错过了,就要等好久才可以看到,甚至再也看不到了。”爷爷那昔日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
——原来,这就是错过。
——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