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作者:惩一儆百时间:2025-04-19 12:04:38热度:0
导读:爹爹离开十年的这段期间,开始那些年总会想起他,慢慢地,后来这些年几乎都不再想起他了,包括梦里也寻不到半点关于他的踪迹,除了这个年复一年重复缅怀先辈的日子。今年,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跨过澜沧江回保山认祖归宗
爹爹离开十年的这段期间,开始那些年总会想起他,慢慢地,后来这些年几乎都不再想起他了,包括梦里也寻不到半点关于他的踪迹,除了这个年复一年重复缅怀先辈的日子。
今年,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跨过澜沧江回保山认祖归宗。见到了前几年妈妈他们回去重新修葺的祖坟,坟茔里埋葬的是曾祖的爹爹、妈妈和大老婆。他们的音容笑貌,没有任何痕迹流传下来,我只能听着保山的亲戚讲述,在碎裂的言语里重组曾祖当年毅然与家庭决裂的故事。曾祖迎娶了大地主家的女儿,两口子生下了爷爷和爷爷的妹妹。红颜命薄,曾祖母20多岁离开了人世,一心续弦的曾祖找了小曾祖母。从此,曾祖和小曾祖母开罪了为富一方的曾祖母的家族。曾祖为了小曾祖母,公然与曾祖母的家族决裂,举家颠沛流离,沿着博南古道渡过了澜沧江,来到永平杉阳安家,于是有了后来的爹爹和我这两代续上了香火。
我们家族的人坐着车,沿着博南古道的盘山公路盘旋而下,到了江底,渡过了重新修葺的霁虹桥,再次盘旋而上。绕来绕去,为了防止大量的灰尘进入车内,车子始终关闭着窗子,频繁地在绕弯过程中颠簸着,我不间断地有着闹心的不适。偶尔看向窗外,头晕得厉害,频繁生出车辆滚落江底的可怕想象。车子在山路上行驶了3个多小时才达到了祖宗坟茔的旁边。这一次回乡,不光是认祖归宗,更让我心旌摇曳的是:爹爹正当青春的白手起家岁月。
爹爹二十多岁的时候,白天要在生产队辛苦劳作,晚上还得偷偷摸摸地勒好一丈多长的木板,挑在肩上,连夜赶路,沿着古代就已繁荣的马帮之路——博南古道,翻山越岭,横跨澜沧江霁虹桥,再度翻山越岭到保山板桥镇换取茶叶和酒回生产队里“投机倒把”——贩卖(当年自由贸易是被严禁的)。暗夜里没有任何照明工具,以物换物的交易必须在一个短短的夜晚完成,天亮了他还得继续投入生产队的劳动,挣取必须挣取的工分。以着曾经在这条羊肠小道上步行过一段路经验,我只能拼凑着我那不管是合理还是不合理的关于他这些频繁重复劳作的想象。茅草小道、道上尖利的崖石、漆黑的山体、翻滚轰鸣的江水声、虫鸣唧唧、呼呼作响的山风、负重的肩膀、粘湿的汗衫、发臭的解放鞋、脚板上叠生的水泡、无处说话的孤独、不适渗出并滚落脸颊的汗珠……
同是青春岁月的夜晚,同样的无眠,我的暗夜和爹爹的暗夜比较下来,让我羞愧。我因为莫名的彷徨,夜夜无所事事地清醒着等待黎明,而爹爹,他却与我的妈妈同甘共苦、白手起家。在大理老家,爹爹的坟茔边,我点上一支烟,敬给爹爹。心里默默念着2000年帮爸爸修葺坟茔时由我创作,请师傅刻在他石碑上的铭文:乳名闰五借诞唤,周肖翻栋磨尺驱。三六立室惜兄弟,白手开基与贤妻。衣禄奔波披星月,香烟屡决终来稀。敬孝德行终邻誉,却是误贱知命离。
真正想他,应该是已经化入内心,而不是刻意记取。在这个清明,关于我和他,我想我真正清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