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阳忆慈母

望一眼窗外团团朵朵的轻云，思绪便随之飘然而去。在遥远的故乡，在艳阳的光里，有一片生长着几十棵青松的朝阳的坡地，我的母亲在那里已经安详地睡了三年之久。从母亲闭上眼睛那一天起，那片坡地就成了我长久依恋的风景。
我的母情和千千万万母亲一样，总是以一种细腻的情怀呵护着她的儿子。不管你有多大，无论你有多差，儿子，永远是她心中的牵挂，从小到大，她一如既往。
小的时候，喜欢下水嬉戏，还未到伏天，男孩子便三五成群地聚集在河边，如果河里的水浅，就去池塘，脱得一丝不挂之后，鸭子一般扎进水之中，不冷到浑身打颤牙齿乱磕是不会出来的。也许是水脏，也许是日晒，玩了水之后，皮肤总是显得特别干燥，用手指甲划一下，便出现一条明显的白道道儿。
大概是邻村的孩子溺了水的缘故吧，母亲突然不允许我下水了。见我长时间不在家中，她便风风火火地找遍村子附近的河汊与池塘，一旦现场抓住了我，总是脱下鞋子朝我的光屁股上不轻不重底抽打两下。虎得我抱头鼠窜地跑回家里，她仍旧不依不饶，有时还会坐在炕沿上边哭边数落着。内容大都是“你若有个好歹，让我咋办呢！”
后来，母亲竟然总结出了验证我下没下水的经验来，每当我回家晚一些的时候，母亲总要用他的指甲在我的身上“刮”一下，没见白道道儿，才给我好吃的或吩咐我写作什么的。后来，我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伙伴们尽兴玩耍，一个人在河边给大家看衣服，或者悻悻地用石片打几个“水漂”。
尽管现在我还是个旱鸭子，见到大水就晕眩，但我还是要感谢我的母亲，是她让我安然无恙地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安家乐业。
除了下水，还有一件事情母亲要打我的。因为姐弟六人，家里种的蔬菜水果是不够吃的。看见人家吃黄瓜、西红柿，我就嘴馋，于是找了一根几米长的杆子，在杆子头上绑上一把小刀，隔着篱笆伸进村民家的菜园子里，想要什么，就用刀割下来，再把刀扎进去，慢慢地挑出来，要什么，来什么。有一次正与姐弟们分享脏物的当口，邻居找上门来，幡然醒悟的母亲抄起扫地的笤帚，把我堵在墙角，雷声大雨点小地打了一顿，告诫我再不可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还说老师家的孩子，丢不起这个脸。
我是最听母亲话的孩子，凡是他不允许做的事情，我尽量避免，所以，母亲待我想对其他姐弟来说，还是偏心的。上中学的时候，母亲若果知道我要参加学校劳动，我的饭盒便多了一个鸡蛋，抑或偷偷地塞给我两毛钱，吩咐我买四个带糖心的馒头吃。每次，我总是带回家两三个给弟妹吃。母亲知道后，叹口气说：“家里这么穷，照顾不了那么多了，你学习用功，妈担心你身体熬不住！”
母亲不硬不软不温不火的关爱，直接影响了我的性格。结了婚之后，母亲劝勉我最多的话就是“要善待媳妇”。我明白，父亲给与她的关爱是粗放的，甚至是狭隘的。母亲的劝勉实质就是一个女人对爱的追求！她只是希望她的儿媳妇得到的更多一些。
我的妻子是母亲窜亲戚认识并相中的，从亲戚家回来，便在我面前反复啧啧地赞叹那闺女的眼睛如何水灵如何大，那闺女说话如何清脆如何准。并且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说：“瞧你这斯斯文文的样子，得给你找个‘顶门杠’过日子才对”。殊不知，那漂亮的大眼睛如今已然变成令人畏惧三分的牛眼了，令我至今不敢放肆一回。
在母亲的张罗之下，这桩婚事真的就成了。不久，我与妻子双双去了一个离家50里地的小镇开始了新的生活。于是，母亲经常挤公共客车来到小镇看望儿子、媳妇和孙女。每次来的时候，她强撑着孱弱的身子拎着十几斤重的聚乙烯带子编制的篮子，里面装满了鸡蛋，鸭蛋，或者红樱桃，苹果梨等土特产品，到了哪季节，就送来哪个季节的鲜货。
馋嘴的妻子眉开眼笑地招待母亲，而母亲总是吃了中午饭就要急着赶回去，一边往外走，一边叨念着家里的许多事情放心不下。留她住一宿是很困难的。
正因为如此，我总惦记着回家，或自己，或携妻带女，每个月都要回到老家呆上一天。母亲除了清茶淡饭，似乎什么都不喜欢吃，买了物品，他闲没用，我只好执拗地往她的手里塞钱，只有一次，母亲是欣然接受了的。
母亲上了年纪之后学会了玩麻将，我委托在银行的朋友用两张百元大钞兑换了二百张崭新的一圆小票，给她的时候，她不但没有推辞，反而还说了一句话：“我的儿子真孝顺”。母亲在麻坛上很有风度，从不会因为算账与人口角或面红耳赤，每当她甩出一张小票的时候，总是自豪的说：“这是我儿子给我的，好像我这个工薪族给了她很多似的。”
虽然我无能为力地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孝顺事儿，但村子里大人小孩都知道我对母亲的好，我怀疑我的母亲有时言过其词了……
穷尽一生的笔墨，谁能写尽母亲和自己之间的那些细碎的事情呢？即便写得完，我也不想写下去了。想到母亲的音容笑貌，我就心酸。也许是母亲对我的影响太深刻，所以，作为男子汉大丈夫的我，说话办事时常显得有些婆婆妈妈的。这有什么不好呢?这就是一种涵养吧
今天是九九重阳，我国把这个日子定为老人节，很多人都在今天陪侍老人登山郊游，开阔视野，交流一番感情，锻炼一下身体，最起码，也要吃一顿团圆饭。而我，却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