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球的灾难

我的电脑桌上有一盆仙人球，许是缺少“温暖”的缘故吧，长得浑圆而微黄，棱上乱发冲天一丛丛，像极一个叛逆的孩子，天天苦着一张脸，布满着尖锐而又张扬的个性，含着一股子的敌意一般，与我对垒着，不服输的样子。
也难怪这盆仙人球会如此剑拔弩张，它来到我家后，受尽了我们的折磨和“欺凌”。话还得从四年前说起。记得是雏儿刚上一年级，忽一天，孩子回家说，需要拿盆花去班里展览。我因为对花粉过敏，所以家里是没有种草养花的习惯的，只能临时去花店里选购了一盆仙人球，让孩子带去学校“完成任务”。没想到，第二天儿子放学回家，又把那盆仙人球给抱了回来，说是老师怕仙人球刺伤同学的手，要换一盆花带去。
我懒得再跑花店，灵机一动，抄起一把剪刀，“刷刷刷”，像个理发师傅给人剃头一样，把仙人球的刺剪了个精光，直到仙人球十足成了一个光头“杨桃”，我这才罢手。就这样，我把自己的“杰作”，再一次让孩子带去了学校。可是，没待我从自鸣得意从回过神来，儿子放学一回到家，就把仙人球还给我，还委屈地朝我哭开了：“同学都说爸爸你是个虐待狂。”就因为一时的小聪明，为自己赢得个“虐待狂”的称号，我被自己雷倒了。
被我摧残过的仙人球，从此摆上了我电脑桌。刚开始几天，我在开电脑的时候，总会注目端详一番仙人球，拿块抹布擦擦花盆上的结灰，借以弥补心中对这盆仙人球“下辣手”的过错。时间一长，也就熟视无睹了，仙人球是在哪天重又长出刺来，我都无从记起。好在仙人球的生命力及其顽强，它并不在意我曾经的残忍，也不在乎我现在似是而非的关爱，自是倔强地站在一角。
在前年的夏晚，仙人球仿佛是突如其来，开出一支粉红色的喇叭状花，有一虎口长短，引来了我们全家的惊喜。特别是儿子，兴奋之至，小家伙当即抢过一步，把仙人球捧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我一笑而过，自己冲了杯咖啡，先打开电脑，再上了趟厕所，准备做自己的工作。待我如厕出来，发觉咖啡杯已然见底，便随口问道：“谁把我的咖啡喝了？”儿子听见，忙从房间里回答：“我浇花了。”我一惊：“什么？你用咖啡浇啥花呀？”儿子骄傲得有点儿得意洋洋：“我把咖啡浇仙人球啦，我是帮仙人球提提精神。”我闻之，顿时哭笑不得，迫害仙人球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这盆仙人球，先后在我父子俩残忍的“呵护”下，这次恐怕在劫难逃，活不了了。可不敢置信的是，仙人球坚持不跟我说拜拜，活到了今天，只是它经过了两年的自我调养，褪去了一层焦色，纵棱上的针刺，抹黑了头，强悍地与我相向对视着，与我保持了距离。
忽然，我想到了儿子。在这个暑假里，爱人安排孩子去上英语补习班，孩子不想去，爱人便用棍棒与责骂伺候，愣是磨光了儿子的棱角。孩子本来清澈无瑕的眼神，从此变得无奈而呆滞，与我对视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双怨恨的眸子，多像仙人球！都自以为做对了的事，反而有意无意地成了一种伤害，这盆仙人球，让我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