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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国庆节那天回家探亲,大人小孩济济一堂,热闹非凡。傍晚时分,众人陆续散去,家里一下子清静起来,我对母亲说想出去走走。母亲迟疑了片刻,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道:“咋,又想到田埂上转圈啊!”我无言,苦涩地站起
国庆节那天回家探亲,大人小孩济济一堂,热闹非凡。傍晚时分,众人陆续散去,家里一下子清静起来,我对母亲说想出去走走。母亲迟疑了片刻,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道:“咋,又想到田埂上转圈啊!”我无言,苦涩地站起身,心想,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难为母亲还记得。

出村庄向西,我踏上了幼年时常常走的那条小路。路上渺无人迹,及膝深的杂草一眼望不到尽头,脚下微微的还有些潮湿。

这不是我记忆中的路了。记忆中,这条路光溜溜的,平滑极了,弯弯曲曲的,像一条甩动尾巴蜿蜒爬行的蛇。我每天都要步行从这儿走上几遍,上学,放学,剜野菜,打猪草。村北有一条大路,要宽很多,但是我很少走,因为从那儿去上学会更远。

我背着母亲用无数花布缝成的书包,头上别着姑姑送的洒满了明亮星星的黑卡子,蹦蹦跳跳地到学校去。我绕过干涸的牛蹄印,踢飞脚下的小石块,很快跳上另一条更狭窄的路。回来的时候,就慢多了,不是弯腰到路旁的草丛里捉一只蝴蝶,就是费力地拔掉一根茅草,再不就是轻轻地摘下蒲公英的小花伞,把细小的花瓣一片片拆开来,放在眼前吹啊吹。有时候干脆坐在田埂上,把书本掏出来,摊开在两腿间的地上,握了铅笔,趴在书本上写家庭作业。印象中写的字大大的,难看极了,不像草丛间翩翩的蝴蝶,倒是像麦地里爬出的扭来扭去的丑陋蚯蚓。写完了家庭作业,就拿出捡来的老师扔掉的粉笔头,把课堂上学的字胡乱地在田埂上写一遍。现在想起来,那些上中下人口手的白色方块,歪歪扭扭的还如在眼前。

那时候写得最多的是“远方”两个字。像写又像画的,弄完“方”字的最后一笔横折钩,我抬起头望见蓝色的天空中飘着几块白云,那些云儿一丝丝一缕缕的向远方飘散。它们引起了我的无限遐想,我想,远方是什么样子的?会比我的家更美吗?

我记起了大眼睛的语文老师的话,她用优美的声音,说:“在远方,在山的那一边,有辽阔的大海,蓝蓝的天空……”

我又记起了高两个年级的姑姑的话,她曾经带有几分炫耀地说:“远方没有山,是无边无际的平原,有汽车,有火车,汽车像是火柴盒,火车像长龙……”

静静的遐思中,我的眼前出现了村庄东边的小河,它逐渐变宽变大,透明的水翻着波浪向蓝蓝的天边荡漾。过了一会儿,无边的水消失了,出现了像是蚂蚁一样多的汽车,全都只有火柴盒那样大。那一刻,我的心中升腾起了热切的愿望,我暗暗地发誓,长大了,我一定要到远方去。我要沿着这条路走啊走,不再回头,一直到远方。到远方去看大海,去坐汽车,去坐火车。

晚上做梦,梦中的我变小了,像拇指姑娘一样大,真的坐在了像是火柴盒一样大的汽车里,飞速从山顶上滑到远方去,最后没有落在远方的平地上,却失重似的落进无底的黑暗里。醒来害怕地告诉母亲,母亲说,不怕,梦都是相反的。于是我又重新对远方充满了向往。

有一次同弟弟打架,我指着他满脸的泪水大叫:“哭,再哭不让你到远方去!”弟弟不知道什么是远方,听说反正是不让去的,反而哭得更凶了。

如今,时光流转间,二十几年过去了。二十几年间,我走过很多地方,走到了远方。辛苦打拼的同时伴随着无数辛酸。在远方,我常常做着回家的梦。

今天,我回来了,又一次站在承载我儿时无限欢乐与梦想的路上。小路已经改变了模样。望着满径茂密的野草,我想,现在的儿童怕不会有我那时的乐趣了。我知道,这都是社会进步,经济飞速发展的结果。飞速发展的经济创造出了很多又宽又平整的马路,狭窄的田埂上少了人迹,野草疯狂地生长。它在创造高度发达的现代文明的同时,也遗弃了最朴素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