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的嘲笑
作者:返道时间:2025-03-09 15:08:08热度:0
导读:天气是在一夜间变冷的,寒风彻骨。从裹紧的毛衣上嗅到了冬天的气息。天空中飘落下绵绵的细雨。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凛寒的冬天,可是知道冬天终究还是要来临的,这样也就内心释然。就在天气变得骤冷的夜晚突然我想要跑一
天气是在一夜间变冷的,寒风彻骨。从裹紧的毛衣上嗅到了冬天的气息。天空中飘落下绵绵的细雨。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凛寒的冬天,可是知道冬天终究还是要来临的,这样也就内心释然。
就在天气变得骤冷的夜晚突然我想要跑一趟书店。感觉距离上一次去书店仿佛已有几万年的时间那般久远。始终都喜欢车站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永远充斥每个人迥异的气息。有的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缄默几乎就要变成路边的一盏路灯,就喜欢这种人,他们都有着忧伤的脸和忧郁的眼神,他们的内心都藏匿着不为人知的绵长故事,我渴望倾听那故事的诉说。也有的人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但是也不讨厌这种人。因为他们的话语的存在,让我感觉至少不是我一个人在等车。而我害怕偌大的候车站就我孤零零一个人,那种荒凉的感觉始终使我感到不安全。我就有若干次孤单一个人在车站候车,那时候感觉我跟旁边一盏路灯一样孤单,我的思念跟一盏路灯一样瘦削,我的忧伤跟一盏路灯一样昏黄。可是实际上路灯它并不孤单,这一条公路的两旁都是它散发着桔黄色温暖光辉的同类,它并不孤单。于是,我在候车的过程中一直听到路灯对我的嘲笑,嘲笑我的孤单,我听得到的。然而不容你信不信,我爱上一个城市,是先爱上那个城市的路灯。
每每有长途客车呼啸而过时,总是忍不住要用眼光去追随它直到它消失在远处路灯的昏黄光辉里。有时候是我嘲笑那长途客车,我说,你跑啊,你跑再快也跟不上时光消逝的速度;你去啊,你去再远也回不到那久远的岁月里。就这样嘲笑了一辆萍水相逢匆匆而过的长途客车之后,我的内心得到了满足。但是我的眼睛却得不到满足,因为它竟然还要挤出潮湿的眼泪来企图将长途客车溺死,它容不得长途客车凭借速度而嚣张跋扈。偶尔会有人看着我潮红的眼睛莫名其妙,这个时候的我一般有两种回应,一种是我冲上去给那个人一记耳光,我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另一种情况是,我冲上去搂着那个人放肆地哭,我说,你看见我的忧伤了吗?当然,这两种情况都是我妄想出来的。更多时候是我赶快收敛起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免得那嚣张跋扈的路灯又要嘲笑我。不过我也有不嘲笑长途客车的时候,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资本去嘲笑它。它有资本有能力四处漂泊,随风漂流,四海为家,去看山,去看海。而我呢,很长时间甚至要一辈子都局限在一个地方庸庸碌碌。我渴望去看海的梦想一直都未能实现。真的,许多时候我都期望我能变成长途客车轮胎下的一抹尘埃,长途客车跑到哪,我跟随它到哪。即使是十年,百年或千年都好,我都愿意等,等到终有一天跟随它看到大海。可是在这樊笼一样的地方,那是一辈子看不到大海的。我不怕漫长的等待,我只怕永无止境的等待。然而,谁愿意来拯救我?谁来带我去看海?莫非要大海长了翅膀飞到我的眼前来?别妄想了,路灯又要嘲笑了。
再看那些人,那些面色各异的候车的人。我总喜欢靠近他们的身体,嗅一嗅他们身上漂泊一样迷离的气息。他来着何方?她将去何处?带我走?或者我带你走?谁愿意跟随谁的脚步?谁一直都被路灯嘲笑?谁不想再被路灯嘲笑?谁还没看过大海?谁跟我一样一直渴望去看海?当然,我最多会问的是,你身上带钱了吗?没钱的话,你走路去看海?即使你真走路去看海,你也需要一双耐磨的球鞋啊,还不是一样要钱?这样一来又回到现实中来。现实真现实,钱更现实。不过最为现实的是,去书店的公交车才姗姗来迟。就是喜欢这公交车欢快的短暂奔跑,速度会带来神圣感。当然也会给某些人带来耻辱感,就是那些会晕车的人。小孩倒无所谓,可你几十岁的人了,这辈子坐的车比你岁数还多了你还晕车?当然,我虽是这样想,但是任何时候这耻辱感都不会是我给予的,因为我是个实在的人道主义者绝不会跟那嚣张跋扈的路灯一样嘲笑一个人的无助。
经过一座灯火辉煌(也就是一群不孤单的路灯伫立两旁)的桥,桥下是宽阔的河流。一度那宽阔的河面欺骗了我的眼睛,我以为那就是黑夜中的大海,可是不是,因为大海一定不要有船只的灯火在灿烂闪耀。在公交车上我经常看到年轻的女生,大多是一个人。她沉默地忧伤地坐在窗边,我看不到她的眼神但是我能看到她的忧伤。她的忧伤并不矫揉造作,她的忧伤是那种深沉的让人看到了也要禁不住忧伤起来的忧伤。她这样孤零零一个人,甚至没有朋友。朋友?我没有几个朋友,我只有几个朋友。我们在不同的城市为各自不同的或相同的理想年复一年地忙忙碌碌。我们很少干涉彼此的生活,也不在对方孤单的时候冷落彼此。因为喜欢自由,所以给予别人更多的自由;因为需要空间,所以给予别人足够的空间。可是有时候我很憎恨我的朋友,那就是他们给我捎来问候的时候,因为他们的每个问候都要使我眼圈潮湿内心伤感才会善罢甘休。你说,我能不憎恨我的朋友吗?
一直都跟朋友保持适度的距离,因为感情一旦深厚就会变得疏离。其实是跟任何人都保持适度的距离。没有最喜欢的人,也没有最讨厌的人。全都是关系暧昧,若即若离的人。因为我不是个极端主义者。可是我承认某一天我会变成个极端主义者,那就是我看到大海的日子。也有另一个日子,那是我喜欢的女生能够爱上我。她现在离我近在咫尺也远在天涯。在我看来,她就是大海,我几乎时刻能闻到她跟大海一样寂寞的气息,但是她跟大海一样距离我很遥远。后来我有了一个更奢侈的梦想,我说终有一天我要跟我喜欢的女生去看海。神圣的路灯,请求你不要嘲笑我这个奢侈的梦想,请允许我奢侈这一回。
闹哄哄的街道,灰漆漆的人群,冷泠泠的雨水,滑溜溜的地面,阴湿湿的衣服,沉甸甸的心情。在下了公交车之后我迅速地上了一辆返回的公交车,我突然没有心情去书店,我的心变得深沉起来。我不惧怕寂寞孤单,我惧怕的是当我不想寂寞孤单的时候没有人在我身边。
经过许多路灯下时,路灯再次嘲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