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旧雨

站在宜雨轩前，撑着纸伞，不撑也无妨，本来就是似有若无的丝雨，门前的那幅对联显得格外地应景：“朝宜鼓瑟，暮宜调琴；旧雨适至，新雨初来。”由此，梅雨精致地展开了。
梅雨时，天是湿的、地是湿的、墙是湿的，目光所至，呼吸所及都是湿漉漉的，但十多年前，我的蜗居是一个例外，一年四季都很干爽，所以在别人心里长霉的时候，我可以站在窗前，悠闲地读着窗外的雨意。这很重要，它使我到现在都不会因为雨而伤神，即使环境已经变了，家里也开始有点湿湿的。
我一直有些健忘。今年雨水之猛让我在赞叹之余又有点吃惊，梅雨是这样下的么？“黄梅时节家家雨”，感觉应该是小雨啊，应该是“细雨鱼儿出”的细雨啊！或者梅雨就是这样的，有细雨、微风、燕子，有琴声相伴的朝暮，也有这样的电闪雷鸣的刚猛，只是这样的刚猛被我有意无意地给忘掉了。

窗外暴雨如注，室内老师正很认真地教我的女儿弹《酒狂》，文静的老师，素淡的古琴，块磊难消的琴意，真的很适合窗外的暴雨呢。但女儿觉得还不够，她说，应该再喝点酒。

“三十三年，今谁存者？”风雨里知交零落，相见的都是新人，感叹的都是新事，没什么不好。旧雨来不来？我可以泡一壶茶慢慢等；新雨来了，也不妨作一回孩童，抱着伞站在暴雨中感受一下，没有茶的味道，但有酒的味道。

（宜雨轩是扬州个园的一处建物。此文作于去年梅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