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舍得我难过

我听过丝绸碎裂的声音，“哧”的一声，轻轻的，细细的，那绸，便一分为二，为三，为四，碎裂了那么多次，却裂痕整齐，只有极少的丝线偶尔纠缠。
我听过玉器碎裂的声音，“啪”的一声，清脆悦耳，干净利落。一瞬间，那晶莹的玉，裂成了无数瓣，大小不一，形状不一，每一瓣都零零落落，你是你，我是我，绝不牵连。
心，如若碎，也一定会有声音的吧？心碎的声音，是柔和的？还是凄厉的？是婉约的？还是悲壮的？
此刻，我的心，分明正在碎裂，感觉得到玲珑的心脏被横着、竖着、交错着慢慢扯下一绺儿又一绺儿，为什么却听不到一丁点儿声音？心，如若碎，一定会疼痛的吧？那疼，是细如游丝般的绵长？还是如刀割般剧烈？此刻，我的心，分明正在碎裂，为什么却只钝钝的，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这碎裂，分明是破棉絮一点一点被撕开，分明是朽木在一点一点自然剥落，分明是枯叶正从枝头抽离，分明是漆黑一点一点覆盖了最后一线光明。
莫非，天长日久的摧残，已经让我的心破败成一团旧絮？莫非，天长日久的伤害，已经让我心的神经全部坏死？莫非，天长日久的蒙蔽，已经堵塞了我心的每一条脉络？
我想哭，想嚎啕大哭，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嗓子喑哑到发不出一点声音？为什么我的眼睛干涩到流不出一滴眼泪？只觉得胸膛被塞得满满的，满到稍不留神我就会窒息。我好想撕开胸膛，看看填充在那里的究竟是什么。我甚至想，如果此刻，用刀轻轻切开我的脉搏，也许看不到鲜血奔流。你可知道，那个活色生香的我，已经在你谈笑风生间灰飞烟灭？
原来，你一直都舍得我难过。
你明明知道，有些事，已经让我遍体鳞伤。你明明知道，我的伤口刚愈合就被撕裂，用了好长好长时间我才不再疼痛。你明明知道，我已经单薄如冬天枝头的最后一片叶子，只要轻微的风过，我就会飘落。你明明知道，我多病的身体，已经不堪一击。你明明知道，你这样做，会毁了我苦心经营的一切。你明明知道，貌似强大的我其实多么脆弱……
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回望来路，我茫然。不想说一路走来的磕磕绊绊，不想说夜夜一盏灯下寂静的守望，不想说年年月月的陪伴，不想说风风雨雨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不想说那些泪眼婆娑那些风和日丽……没有什么好追根溯源的，值与不值，都已经这样了。除了缄默，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原来，你一直都舍得我难过。原来，那些风雨同舟的日子你已经全部忘记。原来，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予我安宁。那么，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的人生，还是我来承担吧。从此，风来，我拢住手臂抵挡，雨来，我自己撑开伞，淋湿了，我自己烘干。黑夜来，我裹紧被单，自己把自己温暖。孤单来，我数星星看月亮一壶浊酒独坐月中天……
知道你舍得我难过，从此，也舍得。
知道你舍得我难过，从此，不再为你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