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散文 > 文章内容


导读:惊扰一朵花的时光高速路旁的山格外苍郁,被黑云压着,清凉中显苍老。深深地凝望了它几秒,车已驶进了隧道。脑子里猛然蹦出个想法,如果山突然崩塌,这唯美而伤感的风景便是诀别了。于是,狠狠地扭头望,却已是深深的
惊扰一朵花的时光
高速路旁的山格外苍郁,被黑云压着,清凉中显苍老。
深深地凝望了它几秒,车已驶进了隧道。脑子里猛然蹦出个想法,如果山突然崩塌,这唯美而伤感的风景便是诀别了。于是,狠狠地扭头望,却已是深深的、逼仄而昏黄的通道,远远的有明亮的入口。
昨天夜里,我正抱着英文原著小说看得无甚头绪。母亲说,外公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了。上次去看他的时候,吃香蕉就歇了好久……
只看见母亲的嘴开开合合,对白成了一场无声的电影,我是唯一的听众。听时光里回不去的名字,南拳妈妈的《牡丹江》里唱着: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
一直咳一直咳的外公,母亲说,熬不过也是常理之中,只是家里又得有几大千的开销了。
母亲的云淡风轻惹怒了我。
我深呼吸了两秒,待心跳恢复正常后,冷冰冰地说,您说得真是薄情,也是,你那么讨厌外公。
外公是职业病,说起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检查出来有肺结核,家里穷,治疗断断续续,去年去医院,医生已经不愿意下药了,只没明说让外公待天命。
外婆给母亲的电话语气激烈,大概就是外公不吃饭了,躺床上病恹恹的,看着人心烦。是呀,63的年纪苍老的有些过头了,顶梁柱早早地成了负担,怎能不心烦。
我不喜母亲,主要是讨厌她激烈的情绪,连带着与她分外相似的外婆和自己。一度怀疑自己的躁动因子来源于外婆这支血系。曾为外公和爸爸不值,这两急性子的女人可有得他们受的,遇到什么事就像天塌下一样,大呼天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在我还没有将讨厌升华,而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会给她造成多大的伤害,我不耐烦地抬头看着她闭不上的嘴。却不知怎地停下了我的不满,尽管最不喜她乱嚼舌根。我看到她腰上堆积起来的赘肉,眼角因高谈阔论而起的皱纹,头发隐隐约约的白发,瞬间醒悟,她到更年期了。
在我最黑白分明的时代,她渐渐地退去她身上的光环,变成一个要多世俗有多世俗的小女人。于是她成了恶的本源,从此于善良绝际。不漂亮不优雅,斤斤计较,罗里吧嗦。
啰嗦的她给我讲起了她的小时候。那时候她是最聪明最用功的一个学生,也是最贫穷的一个。本可以升高中的,却被外公的“女孩子有谁像你读那么多书”无情地伤害,母亲说,外公还不止如此,他甚至扇了据理力争的母亲两巴掌,打得她险些失聪。
那时候多恨他呀,现在耳朵还有耳鸣。
那时候,被云淡风轻地提起,已是平淡无波,也只能被提起,无法作他用。
只是我的那时候却是奢侈的念想。外公住我们家,他在我家附近的一个矿井里干些杂活,我经常央求他问别人家讨花花草草种。起先他是不愿意的,将我的央求视若无物。
那天放学后,母亲扯着嗓子在山里叫我的名字。我背起我的小背篓,蹦蹦跳跳地去接砍柴的母亲。现在只记得当时无比愉悦,至于为何,已记不起了。二伯家的狗像疯了一样衔走我两块肉,小腿上现在依旧有两个深深的凹陷。正好外公下班,追着那狗跑了很远。二伯让嚎啕大哭的我吃了一小碗饭,这是我们家乡的土习俗,据说吃了主人家的饭会康复得快些。外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委屈得只剩下抽搭了。他不停咳嗽,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恨不得将他的肺掏出来。
看他那副病态的模样,我只有在心里将对白上演:外公,都已经被咬了,追着那狗打还有意思吗?没有看到我这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呀!
很久之后才明白,有一句话叫:关心则乱。
伤势很严重,左腿肿成了梆子,去不了学校,索性偷懒在家。外公说他倒是可以背我去学校。我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四十几分钟的路程,又不好走。算了吧,我自学也是没问题的。心里却暗道,要我忍受四十分钟的咳嗽声,耳朵太折磨了,算了,算了。
那段时间外公回家就会带些花草回来,现在花圃里的凤仙花、夜来香、水仙花、月季都是外公给予的生命。闲的发慌时就借爷爷的拐杖到花圃里浇水除草,想来外公真是……后来我腿好了,外公也不在矿井里上班了,每次他来我们家,总会带一两样新品种。后来的桂花、栀子花、艳山红、樱桃树、苹果树、葡萄架、荷花池,都是外公赐予我的四季。
距离上次回老家已半年有余,不知次第开放的花又是怎样的光景。
古红的落日毫不吝惜地吐纳散漫的余晖,我似乎看到远处有一个越来越近的身影,走走歇歇,孱弱地喘气。
听到狗吠声的我迅速蹦起来,将月季上的蝴蝶惊起,飞快地奔向那条从远处蜿蜒而来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