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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平原上没有山,没见过山的孩子便把土丘、沟壑当作山爬。我清楚地记得,孩提时期,我的最大所爱就是爬运河大堤。那时侯,河堤就是我心目中的大山。仿佛与生有缘,我出生的村庄和后来学习、生活、工作的这所小城都紧傍
平原上没有山,没见过山的孩子便把土丘、沟壑当作山爬。我清楚地记得,孩提时期,我的最大所爱就是爬运河大堤。那时侯,河堤就是我心目中的大山。
仿佛与生有缘,我出生的村庄和后来学习、生活、工作的这所小城都紧傍著名的千里大运河。大运河,我的母亲河,是一点都不过分的。小时侯放了学,我每每约了一群伙伴儿,出笼鸟一般地跑上运河大堤,在大堤上撒欢儿。河水泛着金黄,打着旋涡,不息地流淌,昼夜不舍。白帆鼓风破浪,载着纤夫的号子,自远处而来,又向远处而去,真如白云悠悠,野鹤点点。小火轮拉着长长的船队,笛声阵阵,拉来了乌金,运走了银棉,小城真是滋润的流油!
冬日,站在运河大堤的土牛子上,望着落日渐渐隐落在极其简约的树梢后面,真有“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感觉。巍巍长堤从空旷的原野望去,宛如一道长城,那接连不断、排列有序、防汛备用的土牛儿,极像长城的垛口,气势格外雄壮。真的,如果赶上天气好,向东南方向远眺,可以隐隐约约望见泰山峰巅,向西放眼,清凉江畔的庆林寺塔依稀可见。难怪,那时乡中的文人骚客登临运河长堤无一不赏心悦目,逸兴勃发,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华章佳句。《卫水飞帆》、《斜阳古渡》、《南埠商舻》被引入小城八景,其中《中山狼传》的作者、邑人马中锡的父亲、曾任明代浙江处州知府的马伟写的那首《卫水飞帆》,更是将北国故乡小邑勾勒成一幅淋漓酣畅的江南水墨画:“雪消春水绿生波,掩映帆樯向晓多。击节岂无人自誓,扣舷应有客来歌。依依带雨随流去,渺渺冲烟隔树过。我亦有怀山水趣,朝簪未解耐渠何?”看来老先生为稻粱谋不得已远别故土卫水而留下些许遗憾。
夏日的运河长堤又是别样一番风色,杨柳依依,熏风习习,花香馥郁,鸟鸣婉转,蝉声嘶嘶,虫吟唧唧,令人神清气朗,俨然一处难得的避暑胜地!河中是结队的樯橹,河岸是悠然的钓翁。有的垂杆,有的搬网,身边水桶里的大鲤鱼、鲇鱼、河虾鼓舞跳跃,高兴钓上一两只盖笕大的河老鳖来并非稀罕。
俱往矣,逝者如斯。
近年,河水干涸了,大运河成了一条季节河,惟有那千里长堤,依旧袒露着那经过河水漂染的和大地一样肤色的脊梁,默默地守护着那条寂寞的河道。它像一道彩练,一头连着京津,一头牵着苏杭,虽然经过千年风雨的洗刷,但是仍然没有丝毫逊色,仍然那么青春活力;又像一条蛟龙,逶迤而来,蜿蜒而去,带着当年的激情,带着未来的憧憬,更带着春天的希望。长堤无语,少了往常的絮闹,多少显得有些落拓。它在想什么?是回忆昔日汹涌澎湃,与奔腾的激情相拥?还是眷恋那时纤夫悠长的号子和深沉的脚印?不管怎么说,长堤横垣在平原上,依旧展现着它那不朽的丰姿。
长堤就是一部小说,让你爱不释手,百读不厌。长堤就是一部故事,让你痴心醉情,百听不倦。这堤岸,有隋末农民起义领袖窦建德高举义旗呼啸呐喊、金戟铁马楫舟渡河的桨声,也有抗日英雄节振国幼时剜菜割草、逃荒要饭、磨刀霍霍的脚步声。抗日战争时期,我八路军战士和游击队利用土牛、树木做天然的屏障和工事,埋伏在河堤上,劫粮船、烧汽艇、打鬼子,至今为人们津津乐道。
大运河是一条淌金流银的致富的河,同时也是一条淌血流汗的苦难的河。曾几何时,汹涌的河水像脱缰的野马,呼啸而来,冲溃了长堤,淹没了村庄,激流滚滚,人或为鱼鳖。那时候,人们爱水,更怕水。农谚云:担得三年旱,不经一年淹。因此,运河两岸年年把防汛护堤视为天字第一号工程。我的家乡就有一座龙王庙,附近三里五乡的善男信女纷纷前来祈福消灾,香火很盛。据我所知,在平原地区建龙王庙的情形非常少见。而我的先辈们不供菩萨,不供财神,不供土地,偏偏建了一座龙王庙,对那个面目狰狞的老龙王顶礼膜拜,足见当时洪水的肆虐以及人们对河神的畏惧、崇仰。
每到汛期,沿岸村庄的老百姓便自发地上堤护堰,关键时刻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任何人都不得打半点儿磕绊。据说,每当河堤决口的时候,人们都会自发地把檩条扛出来、把门板卸下来、把炕席卷起来,送到堤上挡口子,甚至连老太太的纺线车子都填入水中。尽管他(她)们知道这起不多大作用,但总也是表示了一股患难与共,舍私为公的热情。大概这也是一种运河精神吧!
1945年日寇投降以后,党领导下的人民政府即把整浚河道、加固堤防作为为老百姓谋利益的头等任务,动员民工上千人,在临近县城约3华里长的S形河堤险要处垒修拦水坝。水坝用上好的青砖和白灰砌成,并且都起了象形的名字,有的叫犁身坝,有的叫鱼鳞坝,有的叫月牙坝……从河道往上看,一座座堤坝巍巍然如雄关漫道,森严壁垒,俨然一道道铜墙铁壁,无论多么汹猛的洪流来到这里也悄然偃波,分流而过,避免了与河堤的直接冲撞。县长杨敬桥亲笔书写了“狂澜休漪”四个大字,用青砖镶嵌在首当其冲的中间的鱼鳞坝上,樯橹顺流而下,一眼便可见到,成为大运河故城段的一景,也成为共产党为民谋福祉的佐证。可惜,这幅匾额只因为落款用了“中华民国三十五年”的年号,文革中便被红卫兵小将们彻底“革命”了,今日见到的只是那一方伤痕累累的青砖框框,再也无法领略那“狂澜休漪”的壮观气势了。
如今,这些坝子被洪水冲刷的痕迹像老爷爷脸上的皱纹,记载着运河的苦难与悲喜。大坝上下绿草茵茵,杨柳轻拂,浓绿笼罩着堤里堤外,心都绿透了,成为人们休闲和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地方。你瞧,柳树的枝条正挥动着手臂,招呼着每一位造访的客人;杨树则像一把硕大的鸡毛掸子,试图掸拂蓝天上漂浮的云尘。入夏,拿一把蒲扇或撑一把凉伞,提一个马扎或携一块塑料布,坐在或斜躺在堤坝上,任柳枝儿拂着双腮或肩胛,听风、听涛,观云、观雨,间或传过一两声牛羊的叫声,真个如仙如醉,谁敢说这不是人间天堂呢?
啊,大运河,你光荣的河!千里长堤,又有谁说不是英雄的堤?而今,长堤两旁的运河儿女正扯起理想的风帆,努力建设着创新着自己的家园。我所在的这座小城,林立的楼房崛地而起,繁华的闹市胜过了往昔的码头,连接冀鲁的运河大桥像一道彩虹,铺平了运河儿女的致富路。宽广平坦的京杭大街贯通南北,扬帆路、顺达路纵横交错,华灯初上,整个小城灯火辉煌,与天上的星星交织在一起,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