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顾老师

（一）

顾老师是我中学时的语文老师，高高的个儿，宽宽的前额，一双眼睛明亮而又深邃，闪着智慧的光芒。他代我们语文课，却不是我们的班主任，他教初一(一）班，我在初一(二）班。他工作认真，声音清脆而又洪亮，很受同学们的欢迎。他不仅是我的老师，也和我外婆是同村，他家住在村后头，外婆家住在村前头，我在上中学之前对他早已熟悉。但他真正给我留下印象的是在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我骑着自行车，自行车是老式的，又高又大，而我身材瘦小，要很费力地才能够着脚踏。我正左右晃身地骑着，忽听背后有人叫我说，“你的脚踏掉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顾老师，再低头看，自行车的一只脚踏果然不在了。我忙下车去把它捡了回来，顾老师也下了自行车，他拿过脚踏，微笑着把它安装上了。我站在一旁感激地笑着，不知说什么好。这是顾老师第一次给我留下的印象：亲近随和。
而我引起了顾老师注意的是我的一篇题名《我的爸爸》的作文，我在文中记述了这样的事：在一个严冬的早晨，爸爸冒着严寒起来为我煮鸡蛋，并含着泪教育我好好学习将来报答外婆。事实上我的爸爸一直在外工作，一年中偶尔来家两次，也很少关心我的学习生活。我所以写他，是因为我在上小学时有一次看大部头小说正赶上他回来，外公向他“告了我的状”，他狠狠地批评了我罚我跪地半天。这件事给我印象很深，我就根据原有的事实编造了爸爸为我煮鸡蛋的事。我在文中还写道爸爸的关心让我感动，让我对自己的行为悔恨流泪并发誓好好学习。因我编得合情合理，顾老师对我的情况又熟知，所以他对我的作文信以为真。我还清楚记得他给我的评语：文章通过几件小事表现了父女情深这一主题，语言质朴，情感真挚，读来让人感动不已。他在班里表扬了我，致使下课后同学们争相来看我的作文。这给我带来了意外的惊喜，也给我带来了自信。自从顾老师表扬我之后，每次再上他的课，我都比以前认真多了，其它课程也都有所进步，这应该归功于老师的激励作用吧。顾老师对我也特别关注，每次改我的作业都很认真，遇到疑难问题总耐心地给我讲解。可以这样说是顾老师的那次不经意的表扬使我的成绩一跃而上。

在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中，我以每门功课90分的好成绩位居全班第一，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心里激动不已。顾老师更是高兴，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的成绩单，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他的惊喜和赞许。自这之后，村里的人经常夸我，夸我成绩好，夸我争气懂事。我知道这一定是顾老师在他们面前炫扬了我，他还经常以我为榜样鼓励他班的学生，我成了他的骄傲的话题。
第二学期开始，学校调了课，顾老师不教我们了。当他在上完最后一节课向我们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全班同学都惊诧不已，接着都齐叫“不行！不行！”。但事已成定局，学校的安排，又岂是我们能相抗的。望着顾老师离开的背影，我的心里头失落落的，眼睛也有点潮湿。

教我们语文的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头发斑白，性格和善，但口齿不清不善言辞。我们都不喜欢他，只要他上课大家就在底下小声嘀咕说笑，他也管不着。而我则会竖着耳朵倾听从隔壁教室传来的顾老师讲课的声音，即使那声音时高时低时断时续，对我来说都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我是多么渴望顾老师能来再教我们，让我再倾听他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呀。
顾老师工作认真，又年轻有学历，在学校中算得上是骨干教师。他所带的班级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纪律上，都比较出色，他又兼了团支部书记的职，工作上很有成就。我上初二那年加入了共青团组织，当我的那份申请书被返回来的时候，我惊愕地发现，上面已被顾老师用红笔修改了一番。虽然申请书上没有明显的语句故障，但他却认真地批阅了，就像批改我的作文一样。他删改了个别词语和句子，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帮我改了过来。我感动得不得了，我的老师对我太负责了！

（二）

我长年寄居在外婆家里，很少与家人沟通，包括外婆一家人，环境养成了我孤僻的性格。上初二时我时常感到头昏，外公就到街上诊所买了几瓶脑力静给我喝，稍微好点后也就没放在心上。连续两年来我的成绩一直都是班里的佼佼者，这使顾老师对我很满意，每次看到我，他的眼睛里都充满了笑意，偶尔他还会摸摸我的头，连说“不错！不错！”

那几年中，舅妈经常和外婆怄气拌嘴，家庭矛盾很重，我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也有独自伤心落泪的时候。上初三时我的成绩有些下降，而那些原来成绩一般的同学很多却成了后起之秀，在算上几个出色的留级生，我在班里显得平庸多了。第一次期中考试我只排上了中等生，这对我来说是次很大的打击，而最让我不安的是很怕见到顾老师，他会怎样看待我呢？学校举行了期中表彰大会，顾老师忙着布置奖台，他的脸上没有了笑容，表情有些严肃。当掌声四起那些胸带红花、手捧奖品的同学在台上慷慨致辞的时候，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顾老师也走开了，他大概不想见到我难堪的场面。虽然他没有批评我，但却比批评了更让我难受。
考试失利后我起早贪黑地学习，（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我希望通过刻苦努力能把成绩提上去。但效果并不佳，期末考试中我的成绩并未有多大的起色，我以从未有过的连续两场败局被甩在了人后。我开始有些害怕了。

整个寒假我都惴惴不安的，我担心会在哪个角落里遇见顾老师，我怎么向他交代呢？当我看到他的身影在村头的小路上徘徊时，我赶紧缩回了家里。然而有一天，外公却把我叫到跟前，神态严肃地问我道：“听说你的成绩下降了，怎么回事呀？”我的第一个反应肯定是顾老师向外公汇报了我的学习情况，因为村里没有人知道我最近成绩的变化，而外公也是从不关心我的学习的。我忽然明白顾老师的身影为什么在村头出现几次，原来他是想找机会向外公反应呀。“是不是大了开始分心了？”外公又沉着嗓子问。我红了脸，我明白外公说的“分心”的意思，是指早恋一事。我更知道这是顾老师给外公提的醒，因为在我们学校里确实有像我这般大的少男少女谈恋爱的事情。天哪，我才十六岁怎么会想到那种事情呢？但我却无法向外公说清楚，我也不明白我的成绩为什么会下降。
我更加拼命地学习，把能占用的时间全都利用上了，我的心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