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神秘的围墙
作者:负摈时间:2025-04-17 14:33:57热度:0
导读:人生故事,到了天命之时,如水幕电影,不时会一幕幕播放。一幕正在播放着,另一幕又覆盖了上一幕。轻轻点击记忆鼠标,颇感光阴似箭。眼前这座曾经十分神秘的围墙,早已成为贫民窟的代名词。四十年前,这儿却是响当当
人生故事,到了天命之时,如水幕电影,不时会一幕幕播放。一幕正在播放着,另一幕又覆盖了上一幕。轻轻点击记忆鼠标,颇感光阴似箭。
眼前这座曾经十分神秘的围墙,早已成为贫民窟的代名词。四十年前,这儿却是响当当的保密厂子,那时总叫什么信箱。信箱里没信,就像今天的人民代表,却代表不了人民的意愿一样。信箱里有的是神秘机器,还有神秘的阿拉伯数字番号。
神秘的远方来客—当年的建设者,多是做梦也不曾梦到,竟然从遥远的大城市来到秦岭大山深处。在这神秘的厂子里他们生产生活,同时也生儿育女。近三十年的生命岁月,人生能有几回遇?当青春不再,满头青丝换银发时,他们却又一次选择了新的迁徙,那也是政策需要,他们要到就近的省会城市,继续圆自己所剩无几的大城市梦。当年的三线建设者们,听从组织安排,根据备战需要,因为“苏修亡我之心不死”,而化整为零,钻进小山沟。在秦巴山区,这样的厂子比比皆是,只是我们后来懂事了,才知道还有那么多的秘密厂子,在秦巴山里秘密生产生活着。这些生产者,也成了地道的山里人,他们在厂子里生产出军工产品,也生产出下一代甚至第三代人。
他乡客与本地人,互相改变着下一代的肤色头脑和容颜,从此,本地人的子孙基因里,添加了异地人基因成份;外来人的血液里,有了本地人的混血基因。
大街上一看见漂亮的女子或帅小伙子,大多是这个叫做十号信箱的围墙内子弟。他们就这样融入本土,忽然有一天,他们又回到曾经十分熟悉的大城市或者省会城市!典型的“三十年河东倒河西”。他们走了,如同当年在本土现身一样,依旧悄悄然,只留下一座他们生活生产还有生儿育女过的空空荡荡“空城”!
一个叫做国营单位的地方大企业—造纸厂,接了保密厂子的地盘和部分工人,继续为国家建设做贡献。纸厂里有千余名职工,是地方上最红火的风光企业,厂子里有百姓的子女,也有不少权高位重的领导子女。这些子女,由于时代原因,也同普通市民一样,一直在工人岗位。再说那时的领导,差不多还能严格要求自己,他们将用权利安排子女工作,叫做特权思想。堂堂正正共产党员嘛,可不能有特权思想,更不能搞特殊化!那时中国,尚无“拼爹”的“官二代”金光大道,供他们十分优雅通行;官员子女,与普通老百姓子女混为一谈,进行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技术大比拼—一起开机器。
那时的领导干部,才受过文革“洗心革面,重新作人”重创,未获得“解放”前,他们的子女,甚至比普通老百姓子女更惨,至少在精神层面上是这样的。后来当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最大首长的子女,也曾在小城当一般工人,何况其他官员子女!“上山下乡”,让准“官二代”们知道什么叫民间疾苦,什么叫“瓜菜代”—他们照样天天吃那讨厌但却能活命的东西;明白了什么叫人生,什么叫凭自己的劳动吃饭……
忽然又一天,上面指示“砸三铁”,工人的饭碗稀里糊涂被砸烂了。他们一下子沦为精神乞丐,这时的领导干部们却大不一样了,正在台子上的,春风得意,子女们差不多摇身一变,个个进了更好的银行或者行政事业单位;个别人,只能埋怨“家道中衰”吧,因为爹娘已经不在其位了,自然谋不了其政,他们无爹可拼,只好自己打拼。不得不与普通百姓子女们一起,游进滚滚经济大潮流,学游泳,学本领。极少的成了游泳健将,有的却被水呛了,甚至被淹死,成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活标本。他们知道自己的青春,自己永远都做不了主,继续在这个当时还能将就的厂子工作,怎知就下岗了……
走进当年曾经层层岗哨的保密厂子,只有那些园艺工栽培的稀有树木尚在,树木沧桑,无处话凄凉!曾经十分珍稀的桂花玉兰丁香茉莉樱花无花果,早没有了当年的曾经茂盛,曾经骄气,曾经不屑于本地杂树优越。他们与本土杂树,也就成了真正的邻居,大有穷人孩子没人管,一不小心就与一群乞丐为伍那样无奈寂寞。
残垣断壁,疮痍满目,当年颇受小城人津津乐道的小洋楼,变得如同穷人的孩子、偷偷溜进了纨绔行列那般可怜与无奈。当年的水泥路面,在小城里是最阳光的道路,也变成了地道的“水泥路”—稍有降雨,遍地泥水,出入的汽车就会带起一大片泥水花。泥水横流,差不多穿着上靴子,才敢在厂区行走。
工人们“失之东隅,而得之桑榆”,在那曾经的厂里绿化带里,还有那新修的商品房空间种菜,颇是滑稽可笑:农民们个个丢了赖依生存的土地到城市里打工,工人们又在曾经的车间前,当起农民—在城市里种菜!
风水轮回转,当年这样车间,那样岗位,成了一个个独立王国,经营着杂货般零乱的东西。一群群陌生的面庞,在出出进进,在自己的菜园里耕耘收获蔬菜,庄稼,还有瓜果;在自己的土地上,报答主人们的勤劳,报答着一片阳光的宠爱。那些当年的法国梧桐,大大的叶子遮挡着行人视线,遮挡着行走的脚步,在朦朦胧胧中,似乎一个个在寻找着失却的乐园。
一群早先下岗的职工,差不多皆是古稀年纪,坐在一颗大树下,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愿意说的话,虽然听不清楚,从口形里看到数分无奈的发音。早已没了强音的音符,梦呓一般。那些打开的,或者半开半闭的窗户,早已关上了一个时代的眼睛。曾经沧海的窗棂,干涩而吃力的守望着院子里风景。
一切的一切,仿佛只是昨夜一场梦。转眼数十年,昔日那些厂子的守望者,都去了那儿?在这厂子,送行过一两个曾经的同龄朋友,迎来过新的生命,生命的过程来来往往,永远无法关闭的生命之门,只是我们看到的风景却迥然不同。我们知道了什么叫变迁,什么叫人生,什么叫苍生,什么叫无奈,什么叫阵痛,还有什么叫区别,什么叫无奈,什么叫永远,只是那躺在黄土里的朋友不会明白……
去年逝世的一对同龄朋友,他们不再理会人世间这些泼烦事。俩个朋友,一对酒友,也许正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喝他们的小酒,他们才不去理会人世间那些烦恼事呢,叹人世,终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