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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姥姥已经走了十五个年头了,享年八十六岁。在她去世的前两年已经卧床不起,腿也伸不开了,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会把看护在她身边的儿女当成自己的母亲乱喊,还经常自言自语或是和死去的姐姐对话,特别是夜里的
姥姥已经走了十五个年头了,享年八十六岁。在她去世的前两年已经卧床不起,腿也伸不开了,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会把看护在她身边的儿女当成自己的母亲乱喊,还经常自言自语或是和死去的姐姐对话,特别是夜里的时候,常把小姨吓得好久睡不着觉。舅舅和母亲说,看来咱娘的日子不多了。
记得那天我正在学校上课,一位老师匆匆找到我说:“你姥姥去世了,家里人让你赶快回去”。我心急火燎的赶到舅舅家,看到姥姥躺在外间的床上,盖着被子,脸也蒙着,我哭着走过去想要揭掉她脸上的布,再看姥姥最后一眼,可坐在床边的小姨拦住了我,小姨说:“不要看了,免得你以后害怕”,就这样我也没看到姥姥最后的样子。因为姥姥已经高龄了,在世时儿女都很孝敬,尽了孝心,思想上也早就有了准备,所以大家也都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姥姥是位小脚老太太,在我的记忆中,姥姥很能干,做事干净麻利,不仅做得一手好针线,而且会做很多好吃的,方圆几十里都有名呢。姥姥做的棉衣轻薄匀称,外表看不出一个针脚,穿在身上合体又不显臃肿,很受爱美的姑娘、小媳妇的喜欢,有不少姑娘的嫁衣都请姥姥做,姥姥总是来者不拒乐呵呵的免费帮人家做。姥姥做的鞋子堪称工艺品,鞋底的针脚细密,大小均等,平整,鞋面挺括,缝合起来严丝合缝,不着痕迹。姥姥给自己的三寸金莲配的小鞋子小巧玲珑,很可爱,有时我会拿在手里把玩,姥姥就会笑我:“鞋子有什么可看的,真是的”,那小鞋不及我的手掌大,也就相当于一块普通砖的横断面的长吧,俗称“横里砖上不探头”。我问姥姥:“您缠脚时,很疼吧?”姥姥说:“那当然了,可受罪了,刚缠时不知哭了多少回,那可是钻心的疼啊,硬生生的把脚趾掰断哪能不疼呢,走路得用手扶着墙。可不缠有什么办法,一双大脚多难看,长大了嫁不出去啊!”,那时衡量一个姑娘漂亮与否的标准是看其脚是否足够小,有“十分人才九分脚”的说法。这是多么荒唐的评价标准啊!我看看自己自由生长的脚,唉,还是新社会好呀。姥姥洗脚总是背着人,关了门偷偷的洗,她越这样,我就越好奇。有一次,我从门缝里偷看,当我看到那双畸形的小脚时,心里一阵发紧,那是怎样的脚啊,除了大脚趾,其他的趾头全压在脚底下。洗完后,姥姥用长长的裹脚布把他的小脚结结实实的缠裹好,然后放进了小鞋里。
姥姥虽然有一双小脚,可丝毫没有影响她少干活,没办法,穷人家嘛。姥姥会做豆腐、凉粉,尤其做的一手好面食,他烙的饼薄如纸,谁都学不来。和面、檊饼、在鏊子上烙,都是姥姥一个人做,姥姥手脚利落,一会儿功夫,就见案板上有了一大摞。听母亲说当年村上驻扎了日本鬼子,为了赚点钱贴补家用,姥姥每到饭点要去给鬼子府送饼,不能有丝毫的耽误。有一次,姥姥生斑子,发着高烧,起不了床,三天都水米不粘牙,耽搁了送饭,鬼子就把姥爷抓了去吊起来打,没有办法,姥姥只得挣扎着起来,咬着牙干。我说:“姥姥也真是的,宁死也不能给鬼子做饭”,母亲叹口气说:“没办法,你姥爷常年有病干不了活,一大群孩子,不能看着他们挨饿吧?”姥姥一共生了十二个孩子,只活下来六个,这些孩子都是姥姥自己接生的。每次生之前,姥姥都在地上铺好蒲墩,烧好一锅水,拿好剪刀等东西,生下孩子剪下脐带,把孩子一包,什么活也不耽误做。“那姥姥的婆婆咋不帮她呀?”母亲说:“她婆婆害怕,不敢到跟前”。我唏嘘不止,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现在的产妇,哪个不疼的死去活来,喊叫不停啊,孩子生下来,大人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象死过去一样,最起码我就是这样的。姥姥真是奇人。
姥姥特别爱干净,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是利利落落,精精神神,用母亲的话说就是“很紧炅”。姥姥的炕上铺的从来都是平平整整,没有丝毫皱褶,地上扫的没有一点土星,用邻居的话说就是“能照出人影”。姥姥总是不停的忙碌着,屋里屋外,家里田里,七十多岁时还常下地劳动,干活那个麻利不输给年轻人。有一次,母亲想帮姥姥去拾棉花,来到姥姥家,没人,母亲便朝棉花地走去,远远看到一个人很像姥姥的身影,但看那人步履轻快,腰板挺直,哪像老人呢?母亲追上去一看笑出了声,还真是姥姥。七十八岁那年,姥姥还坐火车去东北看舅舅,到了吉林,舅舅说:“您坐了几天火车该累了,先回家歇歇吧。”姥姥却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不累,好不容易来了,先逛逛嘛。”说得大家都笑起来,姥姥真是老当益壮。
姥姥如果健在,该是百岁老人了,愿姥姥在天堂生活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