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指甲

从我依稀记事的童年起，妈妈总为我剪指甲。
每逢周末，妈妈总要为我打扫一次个人卫生，剪指甲算是其中的一项。妈妈要为我先把脚洗好才修剪，打满肥皂，一点一点地清洗，洗完后再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然后把我放在橙子上，就为我剪指甲。那时家里很穷，没有指甲刀，只有使用缝衣服的大剪刀，妈妈剪的很仔细，生怕剪到我的肉，眼睛盯着我的脚指，象是在穿针。
到了冬天，妈妈怕我冷，就把我的另一只脚放在她的怀里，用衣服盖严实，我说妈妈身上真暖和，就象火盆。那时，我好象一只鱼，在妈妈的海洋里游泳的鱼。
有一次，看见妈妈在剪自己的指甲，我吵着也要为妈妈剪指甲，哪知我用不来剪刀，竞划伤了妈妈的脚。
一晃过了20个多个春秋，我也为人之父了。我自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为女儿剪指甲的重任。
有一天，女儿突然问我：爸爸，你为什么为我剪指甲呀，我的脚脚好臭呀？
“爸爸怎么觉得臭呢？我要看着你的脚脚长大。”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剪指甲，累吗？”
我一愣，笑着说：“爸爸为你前指甲，怎么会累呢？”
多么熟悉地童音，多么熟悉的画面啊！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看到妈妈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极仔细地为我剪指甲。今天，要不是有女儿这一问，也许我永远都不会觉得剪指甲里溢满着深深地爱。而这些年，我忙于工作，已好久没有回家看看年迈的母亲了。
第二天，我带着女儿回家。回家才知道，母亲已经感冒几天了，躺在床上打吊针，看到我和女儿的到了，高兴地直拉着我的手不放，喋喋不休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后来才知道，母亲为了不影响我工作，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她总说我们忙。
屋里关着窗户，死沉的空气里夹带着浓烈的药水的味道，我知道，但凡是母亲能起身，她是不会容忍屋里有这种味道存在的，看来病的不轻。母亲半躺着，我看见她的头发又白了一片，身子比以前瘦了许多，可能是我们的到来，她一下精神了许多，竞吵着要起床为我们烧饭。
我的眼里顿时湿润了，不敢直视她，喃喃着：妈，你躺着吧，我自己去做饭。
晚上，我与女儿烧了一盆水，端到床前，为母亲擦脸、洗手、擦脚。我看见母亲的指甲已经很长了，于是决定找出了指甲刀为母亲剪指甲。
母亲推辞着：怎么能让你为妈剪呀。
我也剪的非常认真，扶着母亲的脚，把指甲一片一片地剪下，母亲的脚已经没有以前有力了，脚指都变形了，象是经历过霜雪后的树叶，已经干枯了，在风雨里飘摇着、支撑着。曾经她也昂然挺立着，她把她最美好的身影都交给了那些绚彩的季节，她为身下的小叶片们撑起了一片天空，那一片天空可能不大，但却是温暖的、自由的、更是不朽的!
女儿在一旁看着，看的非常认真。她突然问我：爸爸，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