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何处飞

医院若市。一早，针灸室就座无虚席、躺无空位。
这天，医生照常将银针挨个扎去，直扎得病人个个都照常苦中生乐。
一如往常，一当针通经络，我总爱闭目臆想自己冰封似的日子会在针后解冻。这次臆想刚起，就被扑通一声响动猛然打断，睁眼一看，见对面一中年男子晕针在地，全身抽搐、不省人事，经医生一阵急救，中年男子才缓过气来。他眨巴着眼睛似醒非醒地左右瞅了瞅，自言自语地说自己做了一个梦。
言者本无心，而在我听来却觉得所言之中大有妙意。于是问他梦见了什么？他说梦见自己在树林里转来转去。
听他这么一说，我真还质疑起了自己的已知。
早年我曾看过一篇文章，题为《濒临死亡的体验》，作者是国内一位医学博士。他在文章中说，他通过对百名死而复生的人进行深入访问和科学研究后，得出一个结论：人在濒临死亡的最后时刻，其感觉不是恐惧和痛苦，而是平静和愉悦。他说人在别世的开初，会感觉自己像片羽毛似地飘过花丛、草滩、湖岸，去到云朵簇拥的蔚蓝。他认为，死后的自己就是剥离自体肉身的灵魂。
那个晕针休克的男子，其魂，想必已在黄泉路上踟蹰片刻。
欧美影片《角斗士》中的勇将马克西莫斯，战死后被抬着穿过夕照的原野芦丛时，镜头化入了遇害身亡的勇将妻儿的飘然身影，和一组如梦似幻的景物，那些无疑都是勇将灵魂途径的所见。
人究竟有无灵魂？魂为何物？美国科学家曾做过一次实验。他们把一弥留之人和一将死之狗先后放在一特制天平上，就在人狗断气的那一瞬间，科学家们惊奇地发现，狗死天平纹丝不动，人死天平微微侧倾。于是认定，禽兽无魂、人皆有灵，出窍魂灵是具有质量的一种物质。
我们传统所说的“死而不亡”，其含义大概也就是魂灵不灭。
人在世间来去匆匆，如同日升日落，此地的黄昏正是彼地的黎明。所谓人生，无非是漫长生命之旅的一程短途，人生了却之后，接着就过起了鬼生、魂生、这生那生的日子，其乐之极恐非人生可比。如此想去，人活着，又何苦因忧惧于死而惶惶不可终日，当虑的倒是自己的魂灵终将何依？基督有地狱天堂，佛界有六道轮回，而那些无宗无教的魂们，却将奈何？
好在臧克家先生早就替我们的灵魂指了一个去处。那里，“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那是何方圣地仙境？莫非人心！不然，魂去怎能复归！

20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