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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哥哥终究还是出院了,我心随之破碎。两天前,姐姐从长春打来电话,说哥哥出院了。我的心轰然一震,差点没晕过去,当时就有吐血的感觉,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吐出来。我倒真的希望自己能喷出两口血来,这样,也好缓解一
哥哥终究还是出院了,我心随之破碎。
两天前,姐姐从长春打来电话,说哥哥出院了。我的心轰然一震,差点没晕过去,当时就有吐血的感觉,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吐出来。
我倒真的希望自己能喷出两口血来,这样,也好缓解一下心中的伤悲,或者也好减轻一下深深的自责;但我什么也没能做,我还能做什么呢?
长久以来,我的心,就一直在滴着血,一直在滴着,滴得我欲哭无泪,遇厄运也不再悲;我的情感本已渐麻木……但哥哥的出院激奋了我的神经,使我想麻醉自己都不行,想自慰都不能。
哥哥是出院了,他并没有死,哥哥还活着。
若死也能算是一种解脱的话,那么,哥哥的活更令我肝肠寸断。
哥哥的病本已好转,半个月来,他的各项病理指标竟奇迹般地向良性渐变。为此,我沉了三个月的心轻快了许多,偶尔,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而展颜含笑;并窃自思忖着下一步该如何打算。也终于抑制不住激情,在9月10日教师节那天的博文里,表达了对哥哥充满着生的期待,甚至,文章中,还一反常态地,对我一向所鄙视的医院有了些赞誉。但,这篇文章里,更透露着我深重的隐忧——以后的治疗费将更难筹措,该怎么办?
其实,我就想到:哥哥迟早会出院的,这我早就预感到。当我挤尽了家中的最后一点钱,双手哆哆嗦嗦地把钱汇给哥哥时,就已经预感到。但竟没有想到他出院出得这么早,这么快,这么的令我没心理准备。我不是刚刚在6天前的文章中,还表达了自己感恩于医院,说他们也能良心发现,没因拖欠医药费而驱赶我们吗?我不是在6天前的文章中,表达了对医院竟良心发现,并不绝对100%的漆黑而惊异和赞颂了吗?怎么哥哥出院竟何以这么迅捷而始料莫及?看来,我所忖度的善意,却被这现实的严酷无情击得冰冷!
那高悬于医生办公室的“救死扶伤”招牌,我横竖看到的都是污垢,虽涂抹着欺世盗名的脂粉,却依然在它的背面,遮掩不住金钱的鬼影。此时,我真心希望医院也能光明磊落点儿,干脆摘下这个陈腐的东西,或换个“治病疗伤”甚或“视死如归”之类的牌子挂着,总能免掉我及其他世人的非议!
但想想,怪责医生也不应该,谁让我自己没钱了呢?主治医生曾对我说:“请你谅解,我们医生有时也无奈,现实常常确实很冷漠”。他说得好,起码他说出了真话,说的是心里话。唉,怪只能怪自己,空做了许多年不会营生的孔乙己,40岁了,竟然贫到如此地步!问苍天,何以让我这样的孔乙己济身社会,并苟延残喘于世间呢?
姐姐在电话中满是幽叹,她告诉我:“哥哥出院后,腹痛得厉害,以致吃不下任何东西,几天来,他一直没有吃饭,恐怕要不行了”。姐姐的每一句话,都如重磅钢锤,砸得我瘫软难撑。
我清楚哥哥腹痛的必然性,他在医院经常要抽腹水并用消炎药,现在停药回家了,失去了消炎药的支撑,腹部发炎恐怕已到了凶险的地步,决不止是疼痛那么简单。
这20天来,哥哥病情不是说一直在好转吗?可谁能想到,现在竟然是这个样子!
我心里暗自怨恨姐姐和嫂子,竟然作出让哥哥出院的决定,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否则,也许我还可再借到一点钱;也许我借到钱后,哥哥就不必出院;也许哥哥不出院,他就仍可维持保守的治疗,病情就能继续好转下去。
也许之后,冷静想想,假若当时我果然在场,对哥哥的出院,恐怕也真的无力劝阻呢。劝阻是需要用本钱的,能否借到钱,我的心实在虚得很。所谓的怨恨,无非是自己心痛的一种发泄罢了,我又何必把它转移到别人的身上呢。
而我总感到,自己并没有尽到全力。
嫂子、姐姐、我,都没有尽到完全的力。
嫂子家里,因哥哥的病,一点值钱东西都没有了,事实上哥哥家本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嫂子有工伤残疾,这些年就不能找份工作。而今,她又从娘家亲戚处借了一身的巨额外债,我真担心她将来要怎样才能还得清这些债务。但嫂子家还剩有破旧的房子没卖,所以嫂子还不算尽了全力。可是,若卖了这房子,病榻上的哥哥将住到哪里?嫂子又将到何处安身?
姐姐也没尽到全力。姐姐虽然在哥哥生病前就已债台高筑,哥哥生病后,她急火燃额,四处奔波又屡屡碰壁,身心疲惫且夙夜忧叹。三个月来,她远离家乡,一直守候在哥哥身侧,所种农田荒芜也无暇顾及,她无奈中,甚至一度向我借钱拿给哥哥。但她毕竟还有房子没卖。我知道,姐姐的儿子已到适婚年龄,农村男孩子结婚是需要房子的。在农村,超过婚龄的男孩子很难再找到媳妇。
我有房子,没有卖,我更没有尽到全力。我有妻子和九岁的幼子,我有自己70多岁的父母双亲,还有已近70的老岳母,他们都需要我,把房子卖了,以后我及他们将如何?
哥哥的路,是走上死亡的路;哥哥在这条路上,正虚弱痛苦地走着,他走得是那么凄凉,走得是那么的无助,走得是那么地忧伤。他多么渴望亲人能伸手拉他一把,而我们,则木然地,缩回了手。我仿佛看到哥哥的双手抓向了虚空,如同溺水的人,身子已沉没,手却仍然向水面伸出,这种渴望与绝望、无助与挣扎,可怜与凄恻,又是怎样的不幸与哀伤!
哥哥的病,本已逐渐好转,只要有钱,就或许可以把哥哥医好,但我们没有了钱;只要我们卖了房子,就能有钱,但我们谁也没有卖房子。我们正在目送哥哥去死亡。
我情何以堪!
从我小时候,哥哥就特别让着我、呵护着我。
在我六、七岁的一天,爸爸出门买回了糕点。家里只有我和哥哥两人,我央求哥哥打开糕点袋来吃。打开后我大口吃着,哥哥仅吃了一小点儿,我就嫌哥哥吃得比我多了。哥哥向我做了个鬼脸逗我,我却追着哥哥打。哥哥躲一步,我就追着打一步。也不知哥哥躲了多远,也不知追打了有多远,打了有多少下,打够了,打累了,才罢手。哥哥从来没还一下手,始终用笑意对我。
后来大约在我小学一、二年级的一个冬天,哥哥陪我在河边玩冰,一个大孩子来欺侮我,哥哥就与那个比他大的男孩子摔在了一起,瘦弱的哥哥被按在了下面,我在一旁急得直跺脚,直到那个大孩子获得了完胜,才有说有笑地扬长而去,只留下了哥哥一个人在河边啼哭,而当时,我竟没想到哪怕是用一句话来安慰哥哥。
一次,哥哥从一家门口经过,被那家的狗咬伤了腿。那家主人就拿出一小卷山楂片安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