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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青春还留有一点余地,使生存不至于即刻捉襟见肘,也使出游的心境不必总在票据、宾馆、费用和线路之间迷乱或遭到彻底的破坏。我仍然习惯于这样行走,我在世上的形式和内涵全流徙在了一条接一条、崎岖或平坦的道路上了
青春还留有一点余地,使生存不至于即刻捉襟见肘,也使出游的心境不必总在票据、宾馆、费用和线路之间迷乱或遭到彻底的破坏。我仍然习惯于这样行走,我在世上的形式和内涵全流徙在了一条接一条、崎岖或平坦的道路上了。我需要保持什么样的心态,以什么嘴脸昭示内心和审美,我能不能达到梦想中的境界,幸福是不是能如期来临,纯朴和善良的人及他们的土地能不能接纳我的寂寞,我灵魂的富庶能否天长地久,爱我的某个人会不会突然在旅途的某一段某个转弯处向我招手,我都不能确定,全然将它们浓缩在地图、饮食、客栈、方言、民俗和孤独之中了。而眼前,眼前更远的地方,景物仍然安之若素,它们的状态永远保持得那么良好,山和水留的留走的走,而我照旧要前去,留或走,都要获得诗意了。
于是,朗德像一个传说突然成为现实,顺着一道道山坡逶迤在我面前,我不再畏惧长途的劳顿,因为我在走下汽车的那一刻,就不再对过去和现在的物与景拉开距离,我要进入它们的血管,骨头和思想里去。这样安谧的寨子,其本身就在功利的辐射之外,它依附在古老而又显得茁壮的大山的胸上,亲切和从容,使我和所有来客也从容和自在起来。但它也不会因为我和他人的到来而忸怩作态,额外增添媚笑和作嗲的丑态,它以智慧者的神情望着我,而我也不会因为这样的神情而感到不安。
这是朗德下寨,却是我记忆中的一组山寨的翻版。但因为是记忆中的版本,我只能在畜粪的气息,吊脚楼和歌舞场的意想欢乐中,将那些模糊的影像抹去。我终究还是匆匆的客旅,水泥路或卵石铺的小道不会印下我任何的足迹,那一组远年中的山寨也就是这么让我和它们生分的,我们终究还是不能彼此附属,彼此拥有。我不在这些宁静的村落的声色和高低错落之中,就像从上寨传下来的奥运之火,也会悄然淡出牛头骨,银饰,芦笙,米酒,吊脚楼,野菜,玉米和爱情,尽管在寨口,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镌刻着奥运圣火曾经在这儿被传递过。我始终觉得,老是想通过一块石头,一块木头去雕刻记忆,永远是徒劳的,一切记忆必须是用心来操作,用智慧去保存,才可长久的。而我和山寨,能做到将美深刻在心里,交给智慧去保留么?
但我仍然得穿过山寨之门,在寨子之间弯弯曲曲的巷道里往上走,不紧不慢。而不紧不慢得最彻底的还是山寨本身,我瞬间为这静谧得有些过分的情景感到纳闷,甚至我听不到鸡犬之声,闻不到饭菜之香,甚至,看不到一个苗人从上面走来,或者从山下上来,只见得一半是苗族风味一半是汉化了房子和亭子,刚才看到的水泥路,石板路彼此交错,像一条条布带子,缠在山腰,也缠出了我的双腿。而在屋前屋后,一棵棵巨大的树木渐次排列着,傍着山势往上,几乎是一片森林覆盖的坡地了。想象的山寨自然比眼下的寨子优美和诗意得多,就连那远在印象深处的一组山寨,也比它大得多,但我行走在另外一种风味的寨子里,一个新的记忆开始,尽管越走越难,也终究使记忆之库不至于空落,不至于被生活的蛛网覆盖。就在我终于见到一个苗人的时候,雨下起来了,贵州天无三日晴的说法再次得到印证。那男人热情邀请我到他家避雨,歇息,而他这番急急忙忙,是要去唤他的孩子们回去。但他的口气似乎带着生意的意义,大抵是要我到他家去歇息,有吃的,有喝的,价格也公道。但由于风大,雨大,闪电雷鸣一起发作,我终究还是没听清楚他是主动邀请我去,还是需要付钱的。但由于他无法立即将我带到他家,我也不能确定他住在哪儿,而雨越下越大,我只得往山上跑,在一座房子的背后,有几个苗族孩子正在玩耍,那地方可以避雨,我便快速冲了过去,结果在那坑洞般的地方,我闻到一股浓烈的粪臭,原来这能避雨的地方是一座粪坑的一部分,仅仅是在粪坑上架了几跟木头,将粪坑分成里外两处而已。我受不住,只得往山上走。在山坳处,是寨子的尽头,我便沿着另外一条道,过了一道弯,顺着悬崖走,走了不到五十米,路往左,在半山腰上,有一座房子,人语喧哗,我在找到一处可以避雨的屋檐下时,看见了刚才那个男子,原来他们一家人正在送几位客人,那几个客人看样子也是苗人。我没和他打招呼,他看见了我,也没理我。这时,雨小了,我便开始往山下走。
这样的寨子肯定是简单的,基本的布局都是乡村的模式,但它有多么不同于任何一处乡下的房子,连路都显得极其别致。我来了,别的人也来了(当我下午去了上寨的时候,才知道上寨才是本地旅游的中心,那儿歌舞升平,游人如织,但我还是觉得下寨更合我的胃口),来到朗德的人都是快乐的,内心是宁静的,感觉是美妙的,就连本来已经累酸了的腿脚也是轻松的,连雨也惬意无比。它把我们拽出了单位人事,带到了清净之境,以陌生使我们的身心受洗。这儿简单,也不是我们最后的栖息之地,但我们的一次简单的行程,轻言的询问,唯美的观摩,就使我们的心灵得到慰藉。我们忘记了都市,逃离了滚滚尘嚣,尽管是暂时的,但就这一片刻的休憩和对自然的触摸,将使我们终生受益。
在接近山脚的时候,又有几个苗人出现了,他们热情邀请我到他们家中坐坐,或吃点东西,尽管我都委婉地拒绝了,但内心深处涌上了的感怀再次使我有了幸福的感觉。一个飞速跑过的孩子,带来了我精赤赤的童年,也立即将它带到我无法知晓的地方去了,但我捉到了那个影子,它就像一个灵感,在瞬间化成文字,成活泼而永久的记载了。一个卖饰物的女子,像一首清脆甘甜的山歌,将山寨和朗德之名衬托得更有韵味,我想到了爱情,想到了乡愁,想到了永远也看不厌的、我曾经经历过的年少时光,而今它们在这个女子的微笑里出现了,啊,我的青春,微微地闪烁在女子的笑意里了。还有一个男子,正在制作楼板的男子,他在我的眼里成为我,或者更多劳作于生活底层的男人的形象代言者,这样的男子不会缺少男人的味道,即使一脸冷漠,一口寒冷的牙齿,一身健壮的肌肉和一双粗糙的大手,都能使力量回归躯体,坚韧回到我们的性情,男人所能获取的,也正是他们付出的;男人所能静默承受的,正是他们最为珍视的。而当小孩,女子和男子都走向苍老,并在寨子外面让我清晰地看到皱纹,淡泊的眼神,佝偻的腰身,浑浊的眼睛,凹瘪的嘴唇,灿白的头发,静止的神态,我再次惊异地意识到,只要是生命,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这朗德下寨,都有无数,或者更多的无数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