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递的花祭

国人是含蓄的，平素的日子，不大愿流露自己的真情实意，那内心的真诚，也许他们只是抬头望一眼略微想一想，那灵墓高高的碑，内心的祭奠便已经开始，就像内疚便是祷告一样，不必专程前往，不必献上鲜花。
只有在非常时期，我们才会激情感动，把无限的哀思，忠勇的意志，制成标语横幅，编织花圈花篮，雕饰诗词歌赋，贡奉于碑座的四围，游行在广场的北端，那是我们的五四运动，新文化革命，那是我们的悼念总理的天安门事件，自发的集会和游行，感天动人的权杖和仪式。
但是，我常常愿意一个人，来到天安门广场，献上一束鲜花，贡奉在无名英雄纪念碑座之下，诚敬他们的英灵。让我优思民族百年的耻辱，瞻仰无数前仆后继，为正义为尊严、为公理而献身的烈士，而觉得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创写之中，光大着他们的遗志，奔涌着他们的鲜血，浩荡着天地的正气；自觉一粒生命的绵薄之力，随万众一道，推动着历史和时代的车轮，载情载义，矢志不移。
碑座下的身影和虔诚，如此沉重多情；碑座上的祭奠和鲜花，如此庄严灿烂。一个烈士就是我们的华族，一朵鲜花就是我们的节日；一个人就是一段历史，一缕香就是一段继承。清明节或者其他的节日，我愿再次前往北京，这个世界上著名的城市；我愿再往天安门广场，这个华族最肃穆神圣的地方；我愿再次来到人民英雄纪念碑下，颂读他的胸前勋章－－－－－－人民英雄永垂不朽；颂读他前后的成员－－－－一八四零年以来千千万万为民族的独立和解放牺牲的人们，为反帝反封建誓死相博的人们，你们的呐喊悠长，冲锋崇高而悲壮；你们的遗志长青，精神圣洁而激昂。
回顾北京之旅，近日重览百年历史，回想帝国主义往日的残暴，纵观现在恶邻的蠢蠢欲动，自私贪婪的大道横行，不觉又想到我们的英灵，想到早晨曾经观看的升旗仪式，胸中含蓄着如河流涌的情绪，如果不去思考，如果在酒肆街头奔波打闹；如果失去清醒，如果仅仅奔波房车和虚荣，谁还会记得这些旷世情仇，这些民族大义，这些人类的公理？
窗外夜雨后的早晨，清丽而明媚。儿子起床了，他昨晚睡得也早，却晚晚起床，因为昨天他浪费了午休，而他的身体对睡眠又是那么需要。他并不知道，他会像我无数的同胞一样，公理、正义，都潜伏在他们的血液里，潜伏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只要进入到那特别的时代和区域，就会重新想起，而默默的坚持和维护人间公义，就会又一次证明给自己，证明给中国人我的同袍，并且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不久之前给昱弟说，清明了，写写关于母亲的文字吧，想想她的遗志和音容，回顾自己的生活和前程。那么我，也不必送上鲜花了，更不必到北京，不必到天安门广场，不必到英雄纪念碑下，只要这样抽出一个上午，一个清晨，只要一小段的光阴，默默的思忖，祷告一样诫勉自己，要在平凡的日子里，好好地生活；在平凡的岗位上，勤奋的劳作；用我的一斑鲜血，我的几行文字，我的纤细情思，编织最为虔诚最为纯洁的花环，邮递给我们的先烈，邮递给我们的清明和春天，那便是我们最好的祭奠，因为每一个华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神圣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