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再回想

今晚，对着故乡回望：那座坟茔，是否埋葬过你的童真，纯朴与美丽的青春。——题记

秋天，不知被我丢弃在何方，我无法从回忆中捡拾它的点点滴滴。城市的霓虹，一如天空中闪烁的群星，璀璨，华丽，精美，甜蜜。无论是晴明的夜，还是阴霾的天，城市的霓虹总是一年四季顾自美丽着，顾自延伸着，似源自亘古，延伸至无限。
这样的夜晚，是适合享受，适合回忆，还是适合行走呢？
在这样的夜晚，我漫步于城市的街头，茫然地，孤独地，带着一种城里人的冷漠与从容。
是的，在别人的眼里，我是城里人；可在我的心里，在我的骨子里，在我灵魂的深处，我只能算三分之一个城里人。我的妻子是城里人，她生于斯长于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城里人，她的一切与这个城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包括她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姿势。她的旁若无人，与自在自为，充分表现出城市人的自信与自傲。我的孩子是城里人。她和我的妻子一样，生于斯长于斯，而且现在的她，已从这个城市走向了更繁华的城市。她仍和我的妻子一样，是自信而自傲的。只有我，与她们不同，我现有的生命中，有三之一的时光属于自己的故乡，有三分之一的时光属于军营，而最后的三分之一，则属于这个城市。所以，我大多的时候，最喜欢一个人行走，行走在城市的街头，慢慢地回望一些过去的岁月。在梦境中，我也适合一个人穿行，穿行属于我的时空隧道。在那里，我可以独自享受一些已逝的时光。
这样的夜晚，适合将思绪释放成回忆；这样的夜晚，适合播种甜蜜的柔情；这样的夜晚，还适合将月亮想像成农人，将黑暗想像成母亲的眼睛。
呵呵，请原谅！我又在重复着以往的功课。我说过，无论春夏，还是秋冬，我不想再回想：不回想那春花的绚烂，不回想那夏夜的篱笆，也不回想秋天的残梦，更不去回想冬日里亲手塑造的那个雪人。就让我纯朴的乡村梦境丢失在城市故作精美的塑料花中，就让我透明的水晶心被城市街头的喧闹与豪华浸淫成一个虚拟的梦。请原谅，我不曾想过要回去，我曾发誓不再重复以往，不再记起那可怜可爱的甲壳虫，还有老屋墙角边小孔里钻出的那棵小草，还有母亲破旧的绒衣上绣着的那朵掉了色的花……
然而，我总是将满腔的赤诚去兑换无力的誓言。今晚，在这遍布霓虹的城里，我又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那个素朴的农家孩子，倚在夕阳的门楣下，等待劳作了一天的母亲晚归的场景。
母亲，劳作中的母亲，也许我今生最暖而又最心酸的回忆。
一个人的劳作，自然是辛苦的。当我们年幼，父亲在单位忙碌，难得回来几趟时，家里的一切，就只能靠母亲支撑了。幼年时，记忆中的母亲，是个纯美无比的少妇。农田与山野，是母亲旋转的舞台；星星和明月，是母亲最真诚的伴侣；偶尔，也有大风伴着大雨，可母亲也坦然承受，似苏东坡“也无风雨也无晴”般地从容与豁达。
春的禾苗顾自绿着的时候，母亲似一张辛勤的犁，一匹健壮的牛，将荒芜冗杂了一冬的田野整得葱郁而饱含生机；当夏的日头浓烈得连狗都不敢抬头仰视的时候，母亲却又如一树绿荫，静静地奉献一片阴凉，飘洒一地湿润，当禾苗抽穗扬花的时候，母亲便牵着牛绳，背着夕阳，悄然隐退在那古旧的屋檐下，开始细心地打点着幼稚的我们；当秋阳晒黄了禾叶，晒出了稻穗的丰盈时，母亲又开始伴着打稻机的轰鸣声在田野里纵情地舞蹈着，那身段，那节奏，简直蕴藏着一种无与伦比的诗意，是哪个国际影星也比不上的。
渐渐地，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的年岁渐增，母亲的身后又多了一个纤细的身影，这便是我的姐姐。因为母亲肩上的担子日益繁重，家里的活实在缺少人手，身为老大的姐姐只得忍痛割爱，放弃了自己钟爱的学业，回乡帮助母亲忙碌于山野上，田地里。那时，年幼的我根本不懂姐姐为什么放弃上学，不懂一个女孩为什么要跟母亲的身后去干那些男孩子都不愿干的活儿，当然，更不能想像姐姐那个很傻的决定将决定她一生的走向。我只是很开心地想：从此，孤单的母亲应该不再孤单了；年幼的我放学回家，就可以有吃有喝，不用再痴痴地等待母亲的回来了；哥哥们也可以放心地学习，再也不用操心为母亲做更多的农活了……
有了姐姐帮衬的日子，太阳更红了，夕阳更美了，牛羊叫得更欢了，我们家的日子也过得更甜了。那时，汗流浃背地劳作着的姐姐宛如一朵盛开的花儿，美极了。我不会用更多的形容词去描绘她，但有一句广告词用在她身上，应该是再恰当不过的，这就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劳作中的母亲的美丽自是不用说的，每次父亲回家休假，望着母亲久久不肯离开的眼神便可想见；劳作中的姐姐的美丽更不用说，每次父亲回家，看着姐姐总是充满了怜爱。那时的我，非常嫉妒姐姐，以为只有姐姐才能得到父母那样的疼爱；而我，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却没有享受过这份殊荣。父亲对我总是非常严厉；母亲呢，她对我的爱意虽然比父亲流露得多一点，但总是严大于爱。更多的时候，他们总是教训我要认真读书，努力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后来，连姐姐也这么说我的时候，我的心中竟然充满了恨意。当时的我，真恨不得跟姐姐换个身份，让她去当学生，我去做一个农民。
终于有一天，我爆发了。
那是一个最美的黄昏。尽管我不知道“人约黄昏后”是一种怎样的场景。但那时于我，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场景实在太有诱惑力了。这时应该是最适合约会的，我想。我将心中的秘密写在一张粉红色的信笺上，然后悄悄地放进我心仪已久的女孩的书包里。周末的夕阳，像一个格外温暖的怀抱，它轻轻的抚慰着我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夕阳下的大地是那么宁静，鸡鸭相偕回家时，也不再喧嚣，而是脉脉含情地相视一笑，便一前一后地相伴着走向它们那温暖的窠巢；树梢上的一对小麻雀也少了以前的聒噪，它们互相梳理着羽毛，然后深情地拥抱；那些可爱的云朵，更像一个个害羞的少女，我用当时刚学会的一句歌词哼道：你似那红梅花儿，羞答答地开……我想像着手牵自己心爱的人儿，漫步于夕阳下的美景，也就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老满，在想什么好事呢？还一路傻笑。”老满是我们本地的方言，很多家庭称最小的孩子都叫老满。这清脆的女声搅了我的好梦。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