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一场雪

入冬很久了，始终不见落雪，气候寒冷而干燥。昨天傍晚时分，又开始刮起了寒风，吹打的窗外的冬青树枝呼呼作响。下雪啦！下雪啦！我听见窗外传来几声欢叫，心头即刻升起莫名的欢喜，急急跑下楼去迎着寒风就伸出了双手。零星的雪花被风裹挟着，急速地飘落下来，一片片虽是很大，却似乎挨地就化了，好不容易接在掌心里的三两片还没等看清形状呢也不见了。站了几分钟，实在冻得不行，只好上楼进屋。就盼着今晨起来能看到一个白茫茫的世界，结果气温倒是降到了零下几度，滴水成冰，却根本未见雪的踪影。原来她昨天傍晚调皮地露了一下脸，只不过是在逗我们开心。也许雪更钟情于辽远的北方吧，喜欢在北方的天空下自由地飞翔，在北方广袤的土地上写下最纯情的诗意，而与我们，才刻意地保持着这样的疏离。
总以为，雪是天地间最美的精灵。飞舞时轻盈曼妙，沉睡时恬静纯美。落无声，化无痕，润物于无形。在一年中的最后一个季节，在经历了春的悸动，夏的燥热，秋的丰硕之后，让心沉静，让心思索，让心回归最真最纯最美如初生婴孩般的状态！在她看似冰冷实则温暖的怀抱里，万物也怀揣希望，安然地沉睡，等待着来年春天，再把梦想的枝叶向着蓝天伸张！所以没有雪的冬天，不算是真正的冬天吧！就像绿叶之于春天，鲜花之于盛夏，硕果之于金秋！
记忆中最美的雪，是幼时的雪，是故园的雪吧！似乎总是在睡梦中落下的，无声无息却又铺天盖地，白了泥瓦砖头垒筑的旧房舍、白了堆着草垛的院落、白了房前屋后那光秃秃的树桠、也白了炊烟弥漫的村庄、白了麦苗儿青青的田野，白了我们眼里的整个世界！常常是被卧房里破旧窗格外那白花花的亮光所惊醒的。下雪啦！下雪啦！看到雪光的第一时间也总是这样欣喜地喊叫着。一骨碌爬起来，穿上那并不怎么热乎的旧棉袄，晃着有些凌乱歪斜的小辫儿就往外跑。捧起砖头瓦片，围墙草堆上的雪，一点一点地舔着，或者捏成雪团，珍爱地握在手里，直到最后完全化掉。不用说，小脸冻得冰凉，小手冻得通红，甚至因为湿了棉鞋而挨了骂，心里仍是乐滋滋的，就像农人看到麦苗儿被大雪覆盖也是一样的心情一样的喜悦。
纯美的记忆中，在下雪的天气里，在自家院子里也是捉过鸟儿的。采用的方法和鲁迅笔下的闰土说的一样，在雪地上扫出一块空地，撒上一把秕谷，再拿来一个筛子用绑着细绳子的小木棍斜撑在上面，然后只需躲进屋子里，凝神屏息地注视外面的动静就行。等前来觅食的鸟儿吃的正香时，迅速拉一下绳子，鸟儿就会被扣在筛子下面。这方法的确简单易行，可问题是，饿极了的鸟儿多的是，胆大的鸟儿也不少，印象中我却从未成功地用这种方法捕获过一只鸟。想来不是鸟儿太机灵，便是那时的我太笨吧！现如今的孩子大约更难用此法捕捉鸟儿了。倒不是现如今的鸟儿更狡猾了，而是现如今，根本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鸟儿。就像家乡的雪，冷凝的童真，如今只能在记忆里去寻！尽管，那一院的雪始终没有融化，如今还常常暗地里让我心酸着，感动着，而又温暖百倍！
今夜，家人不在，我独处寒室，就着桔黄的灯光，捧读诗书时，却被窗外一些细碎的声音打断了兴趣。听说市区今天中午就是不多见的大雪呢！总想着该下一场雪了，也以为是下雪了，拨开窗帘一看，却仍只是风在抽打着树枝。莫名地，睡意全无，索性起来敲字吧，就这样在字里想念着一场雪，等待着一场雪！无声无息，铺天盖地的那种！
2010-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