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黑夜

秋天，白昼在与黑夜交量中，渐渐地处于下风，黑夜成了胜者。
时间刚刚指向七点，但黑夜就像一个黑色的幽灵一样迫不及待恶狠狠地赴来，张开血盆大嘴很快吞噬了山川、河流、树木、村庄……一切的一切都笼罩在夜色之中，黑夜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他独自一个人走在路上，陪伴他只有一辆老式自行车。路上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辆车，甚至连上一条狗也没有。夜出奇地静，路也出奇地静，天上没有一颗星星。他开始后悔自己今晚的决定，他应该住在朋友家里。
如果世上真的有后悔药，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漫无目的向前骑着。老式自行车在这条由石子铺就的路上像个老太婆一样艰难前行着，每行一步都发出哼哧哼哧声，轮胎与路面磨擦发出的“沙沙声”更是清晰悦耳。
自行车在崎岖不平道路上跳起了舞蹈，它成了一个舞者，一个孤独的舞者。
道路弯弯曲曲一直伸向前方。在夜色的统治下，路也不再是路，他凭着记忆摸索前行。一种莫名其妙地恐惧突然向他袭来，占据了整个心灵，他感到前所未有过的害怕。他偿试着自我调剂，哼起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曲。
黑夜、他、车组成了世界的全部，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生命。一个人的黑夜，他没有统治者的骄傲和荣耀，有的只是一个人的孤独、寂寞和恐惧。
他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想到了朋友，想到了和自己擦边而过互不相识的人；想到了曾经和自己争过、吵过甚至发过誓一辈子都不见的人，这时都感到是那样的一种欣慰。
约摸二十分钟光景，他知道前面应该有一条河，他甚至清析地听到了河水流过时拍打河岸的哗哗声。这是一条十米宽的小河，由于没有桥，一个老者便在这里摆起了渡船，一来谋生，二来方便居民出行。一间简陋的小屋，一张床、一个煤气灶成了老人的全部。来来去去的人很多，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老人的姓名。
老人、河流、小船、屋构成了画家笔下一幅美丽的风景。
小屋已没有了影子，他和夜色融为了一体。老人或许今天渡河的人不多，也早早地入睡了。
“渡船啦、渡船啦”。他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嗓声提高到最大程度，但由于害怕，发出来的声音像只有蚊子一样，他又试着喊了几次。屋子里终于有了响动，传来一个苍老而略显嘶哑的声音：“谁呀，这个时候还渡河。”话语中有着些许埋怨。
灯亮了起来，一阵窸窸之后，老人披了件衣服走了出来，解绳，放船，上船，他和他没有说一句话，好像谁也不愿意打破世界的沉默。他在他看来成为一个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因为他打破了他的梦境。
他把他送过了河，他又重新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所不同的是一条路换了另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