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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我给自己找麻烦了。刚开始准备写《眉力村》的时候,想过从“水”系列开始写,打算写小溪、人工渠、某某潭以及眉力水库四篇。到现在只写了两篇不到(《人工渠一道》只写了第一部分“捡鸭蛋”。第二部分“游泳”写了好
我给自己找麻烦了。
刚开始准备写《眉力村》的时候,想过从“水”系列开始写,打算写小溪、人工渠、某某潭以及眉力水库四篇。到现在只写了两篇不到(《人工渠一道》只写了第一部分“捡鸭蛋”。第二部分“游泳”写了好几次草稿。每次都觉得不满意。啰嗦。废话太多。都写了近千字,还没写到正题。于是删了写,写了删。直到刚才,我才决定先把它放着,哪天想起了,再补写。反正为自己写的,没什么顾虑,可以自由安排。)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还想把文章的题目都用同样句式的。刚开始都想好了,就用“小溪一条”、“人工渠一道”和“水库一座”。当时就觉得这样挺好,挺整齐,也挺别致。可写完《小溪一条》之后,突然想起来,还应该把“某某潭”也写进来。麻烦也就出在这儿:什么潭我说不上来!“溪”可以用“小”;“渠”前面可以加“人工”;那“潭”呢?——单字的读起来,怎么读怎么别扭。此其一;其二,我也实在找不出哪个量词合适。小溪是“一条”,人工渠用“一道”,水库用“一座”。可这“潭”呢?多少年之后,若我能找到,或者有博学之士告知,“潭”该用哪个量词来修饰,我一定及时给加上。
闽南语里的“潭”,完整的说,应该叫“潭仔”。“仔”字无意,专门为单字或者昵称准备的。比如,表哥叫张建荣,大人们就叫他“荣仔”。叫的时候,“仔”也不发音,前面那个字把音拉长些,就是。李白诗里的“桃花潭”,深有千尺,那是很“震撼”人的。眉力村的这处“某某潭”,最深处也不过两米。她就在外婆家的门口。这潭怎么来的,我一直没问过外婆。大概的分析,我猜它是因地势较低而成。潭里的水,主要是下雨后蓄下来的;或者在人工渠里水满的时候,从人工渠里渗流而来。平时,潭仔里的水,大概能盛的下二三十只鸭子而已。两三只水牛想同时在它那里泡个澡,哪只热的不行了,想翻个身,那是不能够的。可潭仔里的水,却也未曾见干过。到如今这仍是个谜。
有一段时间,建智他爸,我叫他表叔的,在潭仔里放了一水桶鱼苗。这潭仔就成他的了。有一天晚上,我、景城和二表哥,在建智家玩了一会儿后出来,就直接去了潭仔边。我们早已准备好了鱼网。我们决定抓几条鱼上来,烤了吃。这主意是二表哥出的。二表哥从小就调皮捣蛋。他很少干件好事,坏事可基本上件件与他有关。当时,我们都愿意听他的。跟着他,有鱼吃。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可那天晚上没鱼吃。那天晚上,我们刚撒下鱼网的时候,建智他爸就拿着手电筒追喊着过来了。
“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2)!”远远的,建智他爸就喊。
他这一喊,真真把我们吓坏了。
我们就跑。狂跑。那是晚上啊。天黑。什么都不见。可后面有追兵。再黑也得跑。我们三个人,刚开始一块儿跑。二表哥跑的最快。我在中间。景城最后。跑了一段,景城不见了。他摔倒了,之后就没跟过来。二表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就我一人了。我该怎么办?我就藏了起来。我不跑了。我发现建智他爸也没追过来。事后,我才听建智他爸说,他知道是我们仨人。不过那天他只追二表哥去了!他是故意的。他就想抓个现成。
“这小子劲学坏。”他说,“得好好修理他一顿才行。”
可当时我不知道。当时,我在观音庙里藏了一会儿,听不见声音了,我赶紧跑了出来,跑回了外婆家。外婆没在。她串门去了。家里的门锁着,我进不去。我就在门槛上坐着。真的,现在回忆起来。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的眉力村的夜晚真静啊。什么声音都没有,除了我的心跳声。如果是现在,如果是多少年之后,我拥有那样的夜晚,我一定会写诗。我一定会写出世界上最安静、最美的诗。
可谁知道呢。我还没坐上一会儿。建智他爸就过来啦!我立即假装哭了起来。建智他爸用手电筒照着我的脸的时候,我还用双手揉揉了眼睛,以表示我真的在哭。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我阿妈不知道去哪了,我进不去了。他说别哭了,你阿妈在谁谁家呢,一会儿我就去跟她说快回来。说完,他就走了。他真的走了。
还是事后。建智他爸提起此事时,就会笑话我。他说,当时他追二表哥追了一阵,就追不上了。让二表哥给跑了。他返回来,去潭仔边收我们来不及拿走的鱼网之后,本打算去我外婆家坐一会儿。“看到你在哭。”他哈哈大笑着说,“你还哭的挺像啊。能随机应变,你这小子不简单啊。”其实我非常简单。现在的碌碌无为即可证明。我倒是认为,我现在偶尔的虚伪和言不由衷,和当时小小的年纪就懂的伪装有很大关系。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那么不诚实了。呜乎哀哉。呜乎哀哉!
和潭仔有关的,还有一件事。我必须提到它。我第一次拍的照片,就是在潭边拍的。那是表姐夫给拍的。那是在黄昏。表姐夫行色匆匆的,从外婆家出来准备回家。在潭边的时候,遇到了我和二姐。他带着相机。二姐牵着牛。我走在牛后面。表姐夫说要给我们拍照。我们高兴坏了。当时我穿着白色小背心,短裤。留着平头。当时我很胖。还是双下巴。表哥把他的手表给我戴着。我照着他说的,插着腰。手表就滑落到了手与腰之间,看上去不是戴着,而是吊着。这是我唯一的,和童年有关的影像纪念。这张照片我至今保存着。
2005年春节回家,我和大哥回眉力村祭祖。因修建漳诏高速公路,眉力村已整体搬迁至山对面。原先的眉力村,原先的外婆的老房子,以及原先的某某潭,皆已被高速公路所覆盖。
那天是大年三十。下午。高速公路上不时有汽车飞驰而过。

※※※※※※※※注释※※※※※※※※※※
(1)“某某”不是潭仔的名字。
(2)眉力村不用“兔崽子”这个词。眉力村用“死孩子”(直译)。这词看上去狠毒。其实不是这样。“死孩子”这词,我们那儿的人如果生气(对象是小孩),会首先想到它。
2007-9-6至2007-9-7
唐山?不达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