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远去
作者:轓车时间:2025-04-19 05:55:56热度:0
导读:“一些人在生命里出现过,然后消失了,还有一些人,停留了很久,然后也消失了。”安妮这样说。相册里有一张沧桑泛黄的黑白照,仿佛时光的印记。我常常轻轻地抚摸那张天真烂漫的脸,想起我们曾经拥有的恬静地凝固了时
“一些人在生命里出现过,然后消失了,还有一些人,停留了很久,然后也消失了。”安妮这样说。相册里有一张沧桑泛黄的黑白照,仿佛时光的印记。我常常轻轻地抚摸那张天真烂漫的脸,想起我们曾经拥有的恬静地凝固了时光流动的岁月,心里有隐隐的伤痛。
相片上那个有着漆黑浓密长发,洁白牙齿,明亮的眼睛和灿烂笑容的女孩叫纯纯。是我的邻居。从幼稚园开始,我们就是同学。我记得那时候我并不喜欢她,她委胖,走路很慢,一起回家的时候,老要我等,我会很不高兴地说不愿意与她做朋友。她总是憨憨地笑着。人好像很小就虚荣心,那时为了得到一朵大红花,我忐忑不安地翻开书抄了一个字,却被老师发现,同学们都说我不是个诚实的孩子,不愿跟我玩。唯独纯纯仍旧笑着说我们是好朋友,经常纯纯带我去她家的后花园,我们呼吸空气中的花香,追逐翩翩飞舞的彩蝶,我们站在大溶树下玩木头人的游戏。
当纯纯能够撒开双腿,像一只小鹿一样娇憨跳跃地奔跑时,我们已上初中,纯纯已长成一个漂亮的姑娘,透明的肌肤在阳光下像平滑的丝缎,漆黑的眼睛明亮湿润,她脸上总带着沐浴春光般快乐的表情,我甚至觉得站在花众中,她是最鲜艳明丽的一朵。在许多人眼里,她是沉默寡言的,但我能感觉她的野性和桀骜,对人对事,有一种形式莽撞的忠诚,也许是叛逆心理。我曾一度与班主任关系搞得很疆,班主任找到纯纯,让她别和我坐一块,这样影响学习,但她倔强得像只驴,说非得与我一起坐不可。当时,我胸口好像被温暖的潮水扑打一下,哗地一声,那么沉静。当一个人被孤立时,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帮助,她总是这样一次次让我感动。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那么那么快乐。
然而,世间有许多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
在我们约好一起考入重点高中而努力的中考前夕,那个夜幕降临的时刻,纯纯的父母因车祸去世了,我吓傻了,“纯纯,纯纯,纯她该怎么办呢?”我心里一阵痉孪两脚有些发颤地喊着她的名字,她蜷缩在后花园那个逼仄的灌木丛里,像一只受伤的不知该如何保护自己的动物,我扶着她进屋,灯光下我看到了她腿上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她软软地摊坐在那里,头发蓬乱,两行绝望的泪不断地流着,却没有声音,但我明明听到她崩溃的哭泣,我每天一放学就陪伴着她,她有时勉强笑着说,不用每天守着我。我不会有事的。我感觉那笑容不像从前那么纯真,带着一点点落拓。显得脆弱。有一天,纯纯对我说,我可能要出去闯荡闯荡,不想读书了,我几乎带着哭腔,“这怎么行呢?你叔叔不是答应供你读书吗?你成绩那么好。”“我不想过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我需要自由。”她神情淡漠地说。
离别那天,天很蓝,也许是刚下过一场雨缘故,到外一片刺眼的绿,清晨也带着些许凉意。纯纯一直对我笑着,笑着,却那么不自然,那双明亮眼睛里,我看到了迷茫与痛楚,她从我手里接过行李,耸耸肩,更夸张地笑着,“回去吧!”我看见她抬起左手遮住眼睛,然后迅速转身,那无奈的背影凝固成一种无法挽回的寂寞姿势。
她就这样离去了,尽管我那么想她,却仍然没有好的消息。两年后的一个圣诞节,我收到了她寄来的贺卡,我抚摸那些晶莹剔透的小亮片,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下来了,她信里写道:城市就像一个逼仄冰冷的石头森林,这里有英俊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却是冷漠而遥远的,始终无法靠近。有一种让人窒息的距离感。我说,你一定要快乐呀!一定要幸福。她说,快乐是什么呢?幸福又应如何诠释呢?我感觉到她在放逐自己,对自己进行破灭,我想象着她在霓虹灯下孤独的身影,想象着她在对着星空难以入眠,但是,我仍然无能为力。当她写到:破碎带来快乐,可以不再绝望。我仍旧只能在信纸上无声地呼喊着:“纯纯,纯纯,你不要这样。”
高考过后,我百无聊懒地蜗居在家里,眼睛看成了近视。让我快乐的是纯纯她回来了。她烫了头发,画了天蓝色的眼影,皮肤仍旧白皙得透明,少了几分纯真,多了几分妩媚。晚上,我们挤一张床上,一直说话到天明。她说,她谈了一个朋友,是个英俊的上海人,她喜欢他放浪不羁的野性,喜欢他深情而沉郁的脸,更重要的是对她百般呵护,她还伸出手指让我看她的戒指。那的确是一个漂亮的戒指。我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快乐,感觉到无比幸福。我多么希望她从寂寞痛苦中走出,去过明亮的日子。
不久,我考到上海的H大,纯纯说有时间过来看我,但几个月了,仍没见到她。有一天突然收到一个大包裹,里面有一些漂亮的衣服和营养品。“小希,东西收到了吗?”晚上,纯纯打电话给我。“收到了,你不是说来看我的吗?我很想你”“我这模样怕吓着你同学,大学是一块纯洁的土地。”她在电话那头淡漠地说着。
“小希,出来吧!我在你学校对面的酒吧。”有一天,纯纯打电话给我,声音很忧郁的样子。我到酒吧时,她双手交叉寂寞地坐在角落里,我看到了她眼中的疲惫。她抚摸着那颗戒指,嘴角浮起轻蔑的笑:“原来都是骗子,他是个有老婆,有孩子的人,我是什么?然后,酒一杯又一杯地入了她的喉,我看了心疼痛得历害,在眼泪还没流下来之前,我冲进洗手间,看着镜子,泪流满面。“我的朋友,纯纯,她曾经是一个那么清纯可人女孩,如今却落得这般模样,难道真的是这个世界不符合梦想?“小希,我带你去看海,晚上海是黑暗中的花朵,你在海岸上奔跑,会听到未来的风声。”她已经喝醉,但这些话却分明是清醒的,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她醺然地跌跌撞撞地回家,多少个夜晚她奔跑在海岸上,我可以想象她的痛苦与绝望。
我总是梦见那条通向苍茫远方的铁轨,我似乎已经预感到总有一天它会带去纯纯。确实是这样,她说,她要嫁人了,一个外国的小富商。我站在铁路口,问她:“你爱他吗?”她眼神游离,“无所谓爱与不爱。我只想现实地活着,精神上富足不了,可以在物质上富足,”我看着她被风吹起的零乱的发丝,似乎在听一首自远方飘来的悲歌。
纯纯,在我生命中出现过,停留过,但结局却是永远地消失了,像淡淡的风,淡淡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