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树下

几个月前在网上无意间找到了一位在湖北认识的老同学，七年未见，便过去现在聊了许多，但我却未曾问及他现在在做什么，当然很多都来不及聊上，不过从他空间的信息看来，这些年他似有当兵的经历。
初中以前，我上学一直辗转湖南湖北之间，这其中有许多缘故，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清，当然最根本的还是因为母亲那一支的亲族都在湖北。上小学五年级那会儿，刚被乡里的中心小学从村小抽走不到半学期，父亲又千方百计的要把我弄去大舅舅在他们镇上中的完小，当时的我虽然极不情愿，也不敢在父亲的威严下有任何反抗，于是便随了他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始了一年多的学习生活。我的这位老同学当时就是与我一班的。
说起这位老同学，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时候的“无耻”，在班里成绩平庸得不会让人因此而联想到他，十一二岁，跟着班上一群爱调皮捣蛋的小男生给班上的女生按“美貌”建立“排行榜”，然后按着“排行榜”数下来——“大老婆”、“二太太”、“三姨太”……成天眯着双新月似的小眼睛，四处“拈花惹草”，“无耻”到让人“不耻”。
如今，谈话中却变了一个人似的，处处有礼，自然让人想不来当初那个“流氓地痞”。呵！时光啊！这是沉淀了一颗心啊！我不禁想，那时候那个白白胖胖的“坏小子”，如今长成了如何高俊有礼的年轻小伙儿？
话毕，自然是心生万千感慨。来不及合上电脑，我就有些激动地对着室友说起我这位老同学，她们先是疑惑，而后便都莞尔一笑。我自然明白，她们当然是不会了解这种心情的，人心，不仅隔着肚皮，还隔着很多东西呢。心与心的距离哪里是那么轻易超越的呢。而这，也会随着年华的逝去变得或近或远。远了，那便是一世之遥啊！
六年后的秋天，我再次陷入纠结的泥淖，落叶秋风与我享受失落与窒息般地时光。那人，让我开始说不清楚他是谁。远，近。近，远……相关或者不相关……
于是，我终于做下决断……和解了，我却再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一场，悲伤的不是遗失了原本近似的爱情或者说是一段顺顺利利的友情，哭泣，为的是那一段回不去的时光啊，成年，成熟，我为自己突然间就成为另一个世界的人而感到悲恸，当不得不抛却任性、感性，强迫自己变得懂事、稳重和默默承受生活给我的悲悲喜喜，禁不住不堪年华逝去。年华啊，年华，真真是这般无情啊！
我已经不再想说“我长大了”这样的话，说得太多了，真的。小时候觉得这句话是在向人阐述自己实现了一个近乎伟大的梦想，现在觉得这是那些年里一句最天真和具备嘲讽效果的口头禅。但是，我已经开始这样理性，这样现实主义了，今天的我与昨天的我就这样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永远的被分隔在了两个时空里，来不及说再见的离别的，而且是永别啊！这叫我情何以堪呢？
儿时的演讲稿，总爱以“人生如梦”做起，想来不禁好笑，少年哪识愁滋味，哪能明白其中微妙的酸楚，要不然怎会不像现在这样绝望地忍不住失声痛哭哩。岁月面前，谁能一直神气下去？你喧闹时，它就那么顾自无声无息地流淌着，等到你安静下来了，就发现那汹涌的涛声足以让你窒息，让你在它面前颤抖着惊呼着感慨着，说这就是命运啊，让人抚心痛哭啊！
啊，年华！啊，年华！
春花起，秋叶落，夏露秋霜……它还在树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流转啊！树上日日新生，树下日日旧人啊，老去的都是人儿，年华却依旧年轻啊。它可曾好心，让过谁人一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