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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我打电话让铃子来给我拜年,铃子买了一个水果篮,装着样子,笃笃地来了。我们说好一起上山,然后到桃花岛看桃花。虽然家里也养着桃花,但我们一致认定,野花总比家花美。我眼红她穿大红的衣裳配照桃花,她说外面通街
我打电话让铃子来给我拜年,铃子买了一个水果篮,装着样子,笃笃地来了。

我们说好一起上山,然后到桃花岛看桃花。虽然家里也养着桃花,但我们一致认定,野花总比家花美。我眼红她穿大红的衣裳配照桃花,她说外面通街卖的都是这样颜色的。我翻遍了衣橱,也没找到一件颜色配衬的,只好将就包了一条玫瑰红围巾一起照桃花,样子丑死了。临出门,把日前酿的糯米酒搬出来开盖,她吸着鼻子说“啊,好香”,我听了好不得意,赶着催她“走吧,明天才吃,明天才吃”,明天她走了,我自己吃。

我们去山上的玉台寺上香,铃子问我如何拜法,我说不知道,随便拜吧。我的眼睛给烟火燻出了眼泪,她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们红着眼磕各自的头,我不晓得她在拜什么,她也不知我在拜什么,反正拜过就好了。我站了起来,拍拍沾满裤膝的香灰说“你看”,铃子说,这叫做“跪落尘埃”,我回说“是堕落尘埃”。

“跪落尘埃”,这词初听,使人心头一震。没想到,这样一跪,就落到尘埃里了。大凡一个人,愿意到佛祖跟前磕一个说不出具体事项的头,风俗习惯使然除外,必是心中有所迷惑有所惶恐而无从诉说。庙堂上高高的香烛,逸出的烟是奶白色的,漫过人眼,使一切朦胧起来。我要跪你什么,我只是欢喜这庄严肃穆,在这里想一切事都心无顾忌。把一切东西散了,而后偏偏一跪,又跪出一片尘埃。

我站在一个女子后面,等她装香。她猝然的一个转身,撞到我手上正燃着的香火,黑色的羽绒衣领上,顿时燃出个洞,“你怎么可以这样悄无声息地站在我后面!”,我把她衣领上还在燃着的火头捻熄,“我想等你先装完,我们都是无心的,是不是”。是,我们都是无心的,没有特别来求什么,也没存心来烧人的衣领。我说“很对不起了”,她说“没有什么”。

大殿前有一棵柏树,上面吊满了不知年月的许愿球。大人和小孩把新的愿望扔上去,没挂住,反纷纷掉了别人的下来,于是再捡起来,再扔,再掉。这让人想起,即使是佛堂,也容不了没止境的愿望,总有掉落的时候。只是人们习惯许了愿便转身离去。许了就是了,愿望有时是很偶然的东西,经常被忘记。

我们是两个没有肠肚的人,不会特别虔诚,也不会特别反动,我们需要寄托愿望,一些模糊的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愿望,然后拍拍身上的尘灰走了,下次又惹一身回来。

遂后,我们去看桃花,谁知今年桃花岛上的桃花都给冻死了,见不到一朵,我们终究也没惹上一身的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