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犯·桃夭

烟花三月，雨雪霏霏；陌上清浅，杨柳依依。一袭白衣，掠过墨瞳。惊绝划伤了眼睛。我听见，琉璃碎裂的声音。眸色暗了下去。人间一世沧桑，冥间一段轮回。

昨日的风流已埋入坟墓。如昔日的嫣红，被碾作尘土，于地宫之下永眠。泪凝成血，再不曾洇染一滴墨。如是，我已羽化成仙，我已返璞归真。


前世，我是三生石畔的一株桃夭。蕴天地灵气，吸山川精华，渐聚三魂六魄。
一日，月老携金童玉女下凡。六道之门缓缓开启，因缘镜映照出历劫的你。青衫磊落，眉宇清朗。静立崖边，面向西天。月老一声叹息，下一世若不完结，便再也回不到佛掌中。我茫然，问为何。月老没有回答，只是颔首微笑。静静地注视着我，低语：也许这劫，是应在我身上。他问我，愿不愿渡他。我欣喜地点了头。


今生，我来渡你。带着前世的记忆。入尘前，我见过佛。佛说，念珠还缺一颗泪。我问佛，什么是泪。佛爱怜地看着我，不语。佛送我进轮回。
已是十七个春秋。那一年陌上初见，依旧风度翩翩。鬓若刀裁，眉似画，身上隐约檀香缭绕。只惊鸿一瞥，便沉溺在如渊深潭。这样的眸子，恰似月光植就。一垂目，便会有落花随流水。倘若西窗那一盏微光足够多情，应怜我，皎月流白时单薄的心跳。


据说，有一种毒，名唤“断肠无悔”。沾染愈深，愈是甘愿。星斗不觉骑瘦了白马，我已忘记来尘世的目的。只愿与他天上人间，碧落黄泉。
浅碧崖畔，你遗世独立。长衫飘飞，眼神化作轻烟，渐向西天游离。被清风勾勒成一脉凝望，如画卷上定格的意象。原来，历劫和度劫，恰似银河两畔的牛郎与织女，生生离。


只是，我来助你，谁来度我？泪，无声滑下，沾湿了胭脂，凝结成剔透的冰种粉晶。你浑身一怔，眸中满是不可思议。目光含疑地望着我，喃喃自语。想不到最后一颗竟是你的眼泪。我也终于明了，佛说的泪是什么。
晶黑色幽凉之黑曜石，浅蓝色清亮之海蓝宝，淡白色朦胧之月光石，深绿色诡异之绿幽灵，暗红色华丽之石榴石，明紫色尊贵之紫水晶，芙蓉色星光冰种粉晶。九世轮回，只为了寻觅因爱凋零的晶魂。待到七星连成珠，便是你重回佛掌中之时，也是我归元之刻。


原来，你历劫是因忘忧河畔的青莲。那时你是佛掌中的佛珠。你爱着青莲，愿为她魄散，缘一场红尘梦。
玲珑九转，世事无常，一切皆为定数。只有我真正爱上你，肯为你流下心头血，才可修得圆满。继而奔赴西方，采摘桃花因缘结出的长青果。


你来时，恰逢一月雪桃花；你走时，正值三月桃花雪。
来世，若风花依旧，雪月无殇，恰逢一次桃花的重生。你打马经过，那一片活色生香。请记得我就葬于你的脚下，你只需在我坟前洒一樽女儿红，然后任由去往。

写于2011年03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