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了方向

一个人的物质所要达到的高度一定是能够实现的，就算精疲力竭，但至少是伸手可以够到的，他触摸的时候一定有着切切实实的存在感。
但，一个人精神所要达到的境界，则，必定存在一个至高点，是他再怎么伸手、伸脚都永远够不到的。比如自由，他能够在自己畅想的国度里来来去去、安全无阻，却不能在这个布满网线、电眼的陌路中来去自由。他的自由，是受到社会规则束缚的，是在遵守游戏规则的前提下，仅存的那一丁点儿所谓的、强加的自由。
他是不自由的，他无法毫无顾忌地去做任何一件事情，就算是在自己精心布置的、名义上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中，他还是小心谨慎地、毫不越界地做着一个合法公民。
我问，他累么？
像一只蜗牛一样，背着一个重重的壳，在各类立交桥交叉重叠的大路上，蠕动着前进，这样气喘吁吁，累么？
早上醒来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浮现这样一幅集宏伟和渺小于一体的画面。于是，我跳了起来，到电脑桌前输入前面这一段话。
我想着，我的思维怎么那么离谱呢。芸芸众生所摆渡的不就是这样的一艘艘人生小船，他们可有怨言，他们可有不甘？
一定是有的吧。
生活所赐予人的，仅是一个岸边，一艘小木船而已。而，他想要过大千世界那条巨河，甚或是在河里获得人生的财富，唯一的方法就只有用自己的双手，摇摆起小木船上的桨，一步一步地摸索着前行。继而，这河里必定有着大风大浪，有着风平浪静，所幸的是他已经掌握了驾船的技巧，否则一定会被这风浪淹没得毫无踪影。
我说，人生的法则真是的在生存以上，生活以下这一界限挣扎么。其中太多的无奈，容不得我这样的平凡之人，花上几万倍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此番哲学上所探讨的重大问题。
可，我的心中，还是顿生疑虑：你穿着华服，你温文尔雅，可你是不是就荣辱不惊呢？多少商界人士，套着一个巨大的套子，进行着尔虞我诈的把戏，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多少士人学者，戴着学术的伪高帽，满足着物质上的最低需求，在这世上沽名钓誉。
不说也罢，想必这世上戴着面具的人又岂止一个两个能够数得过来。搬出手指、脚趾，加上满头的发丝，亦是不够作用的。
我很奇怪，我的思维脉络怎么从精神追求的高度，蔓延到这浮世里的虚伪现状来了。我必须绕路回去呀，否则，在那样一个大雅国度，所畅谈的自由境界，该被受到怎样的羞辱。
我的指尖担负不起这个责任，所以，必须冠冕堂皇地把精神的崇高描摹得绘声绘色。亦唏嘘总有人能够感动得潸然泪下吧。
我沉思，必定是我错了。崇高和虚伪或许本来就是相依相扶而生的，它们或许原本就是一对难兄难弟，只是，被这规则横生的世界所扭曲、压弯了。一定是的，它们原来的涵义也被世人赋予了无限扩大的附加值。它们慌乱极了，带着本不属于它们的深刻引申义，在词语丛中找不到方向。
我也慌乱极了，带着本不属于我的疑惑，抱着这一把五弦琴，找不到弹奏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