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小说 > 文章内容


导读: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去等待一朵花的盛开,许多人在耐心消失的时候就惋惜离开,而那朵花,也在顾影自怜、孤芳自赏的落寞中颓败的凋零了。他带着农业社会太平盛世的满足与安详,而她,却带着古典主义的颓废与哀伤。她陷入
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去等待一朵花的盛开,许多人在耐心消失的时候就惋惜离开,而那朵花,也在顾影自怜、孤芳自赏的落寞中颓败的凋零了。
他带着农业社会太平盛世的满足与安详,而她,却带着古典主义的颓废与哀伤。
她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臆想之中,常常想到,若是她死了,他会怎么样呢,会不会想她,会不会留着她的照片,留着属于她的小物什,还经常会在暗暗的深夜里想起她,或是在老年孤单的时候想起她,想起属于他们的恋爱?或者,若是分手了,他有了新的女友,新的妻,是否会偶尔怀念一下她呢,在新妻偶尔做的饭菜中,尝出她曾经调出的味道,在新妻熟睡的脸庞上,看到当年她熟睡的影子?会不会呢?是将她作为心头永不消磨但隐隐作痛的朱砂痣呢,还是永远尘封在心底再也不愿忆起的过往?
想着想着,她便又是泪水涟涟了,悲伤得难以自已。而他,常因这莫名的悲伤而惹得莫名的心头火起,自顾自玩去再也不愿理会她。她便哭得更伤心了。
这是一朵稍微给点阳光雨露便能鲜艳无比的花,可是却又相当的脆弱、甚至即将衰败的花。不知道他是否也这样认为呢?
她像是快要死了,有时这样颓丧的想到。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像是要枯萎了。
他像一个无意识地被卷入浪潮而无法脱身的人那样,不过是因为结识了一朵花而本能的善心去照顾她,意识中不乏爱。
他们在体验被感动和相濡以沫之初,先自发地进行了一场旷日长久的心理战。

记得当初认识的时候,也是同样的五月,同样的缤花烂漫,万物争华。
她去参加了几场同事的婚礼,当时的心思仍旧那么简单,那么纯粹,纯粹得几乎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会结婚,什么时候会渴望结婚,只是傻傻地,远远地坐在长长筵席尾巴上的一桌,身心投入地参加着仪式,为新人鼓掌,看着他们微笑,而同桌的人,早在繁缛的仪式中忍耐不住饥饿,开始大快朵颐。而她,就是傻傻地参与着,跟着司仪的口令,鼓掌,微笑,干杯,即使新人的眼睛根本就望不到她这么远的地方来,根本就无暇顾及在遥远的角落还有一个人真心切切地为他们祝福。在某一天,忽然就与他认识了。
那时,她仍旧陶醉在美好的幻想之中,即使与他认识,也不过是随缘而至的一杯水,解了暂时的孤单的渴。
每天上班,下班,见面,约会,然后各自回家睡觉,然后在重新上班,下班,见面,约会,各自回家睡觉……日复一日,她并不觉得这么持续了半年的时间里她究竟成熟了多少,身心情感获得了多少,直到有一天,他忽然说,过年的时候你去我家吧,去我家过年,好么?
她只是迟疑地睁大了双眼,一时想不起以什么话相对。而他,在这样的迟疑中隐隐感到了失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理的蜕变需要过程,在本来没有强烈目的性的行为下,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她惊慌失措。去么,能去么,自己的家人还不知道有他这个人呢,那时妈妈会怎么想?
在将近一个月的忐忑不安中,终于接近年关了。
他们都是城市中的漂流者,所谓的故乡,都在很遥远的地方。终于鼓着勇气跟妈妈说了别人的邀请,妈妈也像晴空霹雳似的先抗议,然后哭诉,最后平息下来,终于适应了这种变故。
次年春天,他们已经是各自见过对方家长,甚至亲友,准备谈婚论嫁的人了。只是这婚期不知道又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她就像护着什么似的,拼命地摇头,这时光太快,快得她都要嫁人了,可她却顽固地就是适应不了。
时不时地闹情绪,因为没有了发作的契机,那人的脾气那么好,怎么样都是依顺的,想冲着人家吼叫都只能显得自己的失礼。所以,只能悄无声息地哭。在回家的路上,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在分别后,独自坐在小区黑暗的石椅上。她不能预料未来是怎么样的,那么长久的一生,度过它实在是太艰难了,况且是在无依无靠的城市,拼着两个人的相守,将来还要为房子担贷款,也许不久还会有小孩,再不久可能父母中的哪一个病了,需要大量的医疗费,越来越多的臆想令她透不过气来,像一只骆驼不堪重负似的,再也经受不起,扑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她不想再过目前这样的生活,工作中也不能忍受,开始想着换工作,简历一封封地投了出去,可是就是不见回音,偶尔有回音的,也不过是些皮包公司,想招个打杂的或者是跑业务的,但是在发布信息的帖子上却美其名曰商务代表或者高级文秘什么的。
她的精神越来也不见好,晚上睡觉也严重地失眠,外面偶尔经过的车辆噪音使她彻夜彻夜地睁大眼睛,起初以为是对声音太敏感,后来才发现是严重的神经衰弱。
她终日惶惶地等,可是回音依旧很稀弱。
清晨的阳光很好,比平常提早起床了半小时,因为她请了一小时的假去面试,向现在的老板请假,去别的公司面试。
面试完一家单位回来,心里已经灰了一大半,现实与理想差距太远,倒不如主动放弃。公交车上,老妇人黑色衣衫的底子上,斜飞着两只蝴蝶,一红一黄,做工简陋但是鲜艳得很,是那个年纪的人喜欢的鲜亮。或许,她早已忘了她的背上还有这么两只蝴蝶,她也根本不知道“颉之颃之,差池其羽”的古老诗句。但是却平和自然地活着。
而那个能背古诗词,能在春花秋月中附庸风雅的人却时常感受到幻灭与虚无。欹侧在车窗的扶手上,外面的风景如同漩涡似的在脑海中旋转,那都是很熟很熟的风景,即使广播中不报站,凭直觉都能知道走到了哪里,路旁都有哪些小店子。睁开眼,忽然一道强烈的阳光迸射进来,那是汽车在站台处因等不及前面的车辆向北转弯着超车了。
外面的阳光那么灿烂,我却在幽暗的角落里慢慢老去。她如是想。

恍惚间,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们吵架了,她又神情萧索地往自己租住的小房子回。
他拉手相拦,却拦不住。义无反顾地望前冲,下了楼,来到路口,顾不得是不是绿灯就急着往前闯,哧的一声,有汽车驶来,她的脚一软,就摔到了车前,连知觉都消失了,不知是痛还是麻木。身体软绵绵地倒下,如瘪了气的气球。似乎眼角还带着笑,她终于可以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他从后面赶来,神情已是凄惶不堪,飞奔过去,托着她小而温热的躯体,眼睛噙满了泪水却不知道是否该流下来,喉头也哽咽着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想,他这一生,整颗心,也许都将为着她而荒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