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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狗剩真的疯了。藏龙庄的人都这么说。在村子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官道上,有一棵上百年的大槐树。狗剩每天就蹲在树下,双手抱着那已没有多少头发而且花白的脑袋,时而望着大槐树,时而看看来来往往的人。村上的人开始见
狗剩真的疯了。
藏龙庄的人都这么说。
在村子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官道上,有一棵上百年的大槐树。狗剩每天就蹲在树下,双手抱着那已没有多少头发而且花白的脑袋,时而望着大槐树,时而看看来来往往的人。村上的人开始见了总爱说,狗剩,又看媳妇娃哩?狗剩总是一句不变的回答,我也是结过婚的,不光结过婚,我还睡过四房婆娘哩,我还有俩娃。时间一长,村里人就不再问了,人们都知道狗剩真的疯了。
这就是我回乡谋生后见到的狗剩。
打我记事起,狗剩就是个老汉,一个人过活。整天的烟袋锅子不离手,穿的衣服时常不干净。凭苦力挣上俩钱,没事爱一个人去逛街,买上一大堆的东西。属于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型的男人。童年的我也吃过狗剩买的东西,记得是糖,很甜。
我向母亲问起了我心中的疑惑,“狗剩真的疯了?”
“疯了。”
“前多年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人要是经过他经过的事,不疯才怪哩!”
“啥事?狗剩还能经啥事?”
“狗剩真的娶过四房婆娘?他还有俩娃?”
母亲看我像是寻根问底似的,便向我讲起了狗剩的经历。
狗剩的祖上是藏龙庄的大户人家,家里有几十牲口,长工雇了几十。有自己的驮队,干的生意就是把漆水镇的瓷器、硙(wei)子拉到陇东、三边一带卖,置办下一份家业。用藏龙庄最有文化的霍震的话说,能买个西安。狗剩是他爹五十岁生的,怕娃不顺当,干脆就起名叫狗剩。名字叫的贱,好养活。狗剩是在福里生福里长大的,前半辈子就没受过苦。
“那他真的有过四房婆娘?”
“可不是的,他就是有过四房的婆娘。”
第一房婆娘人长的俊俏,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琴巧。藏龙庄的人回忆起来都说,那女人长的洋火,人也风流,是方原几十里少有的。琴巧是个没有爹妈的女子,跟哥嫂一起过活,时间一长,嫂子嫌她光吃饭不干活,受不了气。恰好有人给她说和跟狗剩这门亲事,一气之下一个人加着包袱来到狗剩家的,在灶台前和狗剩拜了天地,就过活到一块了。结婚后,能干的琴巧当上了藏龙庄的妇女队长,整天是风风火火的忙里忙外。狗剩依然是狗剩,不好好的过日子,整天像怀娃婆娘似的睡在炕上,抽完的烟,烟灰在炕边放上一堆,在炕上吃完饭,把碗就放在炕边上,大白天也不出门尿尿,把尿盆往窑里一放,直接站在炕上往里边尿。争气好强的琴巧受不了狗剩的懒,再加上俩人脾气不和,经常的搁不到一块,成天的淘气。时间一长,琴巧心里受了气,没过几年就死了。
第二房婆娘是个丑女,人不精干,说话是个大舌头,口舌不清。和狗剩过了几年,在生娃的时候血潮(大出血),到了也没救下。只是剩下个娃,那娃不知是不是先天的还是有啥病,三岁的娃还不会跑,说话也和她妈一样,是个大舌头。三岁那年,那娃也去寻她妈了。
第三房婆娘是个安徽客,来的时候还领个娃,狗剩他哥看他没婆娘,便给了那女人些吃的,经过说和,那安徽女人成了狗剩的女人。在一起过了一年,村上的工作组查户口,被送到了市上的收容所,没过多久就被遣返回了安徽。这是狗剩说的。村上的人说,其实那安徽女人是有男人的,是她男人把她领走了。
第四房婆娘是个差成货,整天神神叨叨的,好东家进西家出,一天也不知道过自己的日子。就爱通报村里大大小小的新鲜事。被村上人叫“新闻记者”。狗剩是一眼眼的见不得这婆娘,整天骂,你咋不死去,死了就清净了。那婆娘也当没事人似的,整天还是她那样子。几年后,这婆娘在通报新闻的路上从崖上摔了下去,跌了个倒栽葱,把地砸出了个坑。好在这个“新闻记者”给狗剩生了个女子,起了个名字叫苗苗。人长的聪明,也很乖巧。村上的人,人见人爱。
“怪不得他说他有俩娃,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似乎开始明白了狗剩为甚疯。
“那苗苗后来咋没的?”
我还是没有得到我想知道的事,因为我还有不明白的。
苗苗那娃人长的聪明,书念的也好,娃脾气也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没锅台高的时候就给狗剩擀面,经常给狗剩洗洗涮涮。有苗苗的时候,狗剩还活的像个人。可那娃不知是咋的十八年级上就死了。阴阳先生说是狗剩命硬,克家人。苗苗死后,狗剩哭了整整三天三夜,以后他就变得不正常了,反正人们都说他疯了。
到这,我似乎明白了狗剩。世事无常,人作为大千世界的一份子,命运似乎总是逃不掉的东西,它也左右着你的人生。狗剩如果有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也许他就不是今天的狗剩,或许他的人生会是另一番天地。
我想到这些,走出了家门。
我又重复的问起了狗剩同样的问题,狗剩,又看媳妇娃哩?
狗剩的回答还是,我也是结过婚的,不光结过婚,我还睡过四房婆娘哩,我还有俩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