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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二叔已完全处于混沌之中了,喊他,不应。气息,细如游丝。他的生命,如油灯里豆大的灯火,只等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然后灯灭魂飞。我们兄妹立在床头,大姐忍不住哭出声来,我拉住大姐示意她别出声,恐惊扰了二叔离去前
二叔已完全处于混沌之中了,喊他,不应。气息,细如游丝。他的生命,如油灯里豆大的灯火,只等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然后灯灭魂飞。我们兄妹立在床头,大姐忍不住哭出声来,我拉住大姐示意她别出声,恐惊扰了二叔离去前的安宁。
经历了母亲的离去,父亲的离去,对于生命的消逝,我已经不再陌生,不再恐慌。既然我们无法挽留,就让他无牵无挂的走完他人生的旅程,带着他想要的安宁上路吧。

我以为我足够冷静,可当我再一次细细地端详他的面容,再一次握住他温热粗糙的手,再一次用目光跟他告别时,我还是没有忍住眼泪。我知道,再一次来,我必孝服着身,而他会去了另一个世界,从此,我们永不相逢。
情感的波涛汹涌,遂化为嘴角咸咸的泪。跟哥哥姐姐招呼一声,说想去看看果园,一个人走入原野。天蓝得干净,清爽。阳光温顺的洒满原野,微微地暖。风从原野上走过,不急不缓,滑过肌肤时,坚硬到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裹紧围巾,竖起衣领,漫步在曾经熟悉今又日渐陌生的田埂上。

果树静默,田野静默,野菊已鲜见了,偶尔碰上几只多足的叫不上名的小昆虫,也匆促地赶着自己的路。裸露的土地比比皆是,一季的庄稼已经收获,想必土壤劳累了一季,也需要享受假期,以恢复体力,为来年的播种蕴蓄能量。田野静悄悄的,却并不死寂。一大块一大块的鳞次栉比的麦陇,麦苗碧绿得惹人的眼,于祥和宁静里勃发着无限生机。
我慢慢地走,一颗心在广袤的原野的抚慰里归于平静。用心感受黄土地的厚重与隐忍、包容与不屈、宽厚与博大,想起初春苜蓿芽报春、桃杏花争艳、槐花飘香、油菜花漫山遍野的生机勃发,想起盛夏绿铺千里、麦浪滚滚的生机盎然,想起仲秋果挂枝头、玉米高粱挺着身躯的丰满,想起冬日树木林立、雪满山野的生动……是的,千百年来,土地何曾灰心过?千百年来,生存在这块土地上的父老乡亲,何曾屈服过?一代人老去,回归于生他养他的这块土地,化作泥土滋润万物,又一代人,奔忙在这块土地上,不屈不挠,繁衍生息,奋斗创新,而土地,从来都以丰富的物产回馈他的子民。

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名叫土地。它让无数颗种子发出芽来,长出枝来,结出果来,葱茏着生机与希望,哺育着生命与成长,暗藏着浓烈与浪漫,泼墨着力量与豪情。在这块土地上,有一种人,名叫农民。他们朴素,他们善良,他们宽厚,他们坚韧,他们一辈子辛苦劳作,他们播种无数粒种子还有希望,他们土里刨食,他们收割庄稼收获希冀,风调雨顺欢喜,颗粒无收亦很少埋怨。一年四季,辛苦劳作,奉献给我们粮食、水果,他们是农民,他们弱小,他们强大,他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走在原野上,碰上熟悉的叔伯婶婶,闲聊,告诉我果园收入了多少,告诉我养猪养牛也收获颇丰,告诉我外出打工的子女在城市开上了小饭馆,言语间颇多欢笑,我觉得很欣慰,庆幸我的父老乡亲终于与贫穷在逐步划清界限,庆幸落后与愚昧已逐渐走远,庆幸他们能在城市占据一席之地,庆幸缩小城乡差距这一多少代人为之努力的理想被这一代人实现。
也许明天,这里就会起一座新坟,那将是我二叔最后的一个家。我突然不再伤悲,唯愿二叔走得没有痛苦。能安眠于生他养他的这块热土,想必他老人家也会是安逸的吧。

田野静悄悄,静得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每个人的生命里,总会有些沧桑是只能自己一个人去面对的,直面它,并勇敢的跨过去,这便是我唯一正确的选择吧。

冬天就要来了,我想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