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散文 > 文章内容


导读:晚饭后和东篱外出散步。用手勾住他的两个手指,穿过人群,穿过马路,沿着一条植满羊蹄甲树的人行道踏上一座霓虹闪烁的彩虹桥。清凉的晚风劈开狂躁了一天的热浪朝我们拂来,往我们心中灌输着阵阵凉意。扯起我的手,东
晚饭后和东篱外出散步。用手勾住他的两个手指,穿过人群,穿过马路,沿着一条植满羊蹄甲树的人行道踏上一座霓虹闪烁的彩虹桥。清凉的晚风劈开狂躁了一天的热浪朝我们拂来,往我们心中灌输着阵阵凉意。
扯起我的手,东篱说:“老夫老妻了还牵什么手啊?挽着我的手腕就好了!”我问:“这有区别吗?”他不说话,月影下抿嘴笑出得意的欢颜,知他是故意支羞于我,我于是更加放肆地大摇大摆起来。
举目望向桥端碧影沉沉的羊蹄甲树,层层叶浪在风中自在地翻滚,银色的月辉透过细密的枝叶缝隙落到桥面,在我们脚下闪耀着温柔轻盈的光芒。此情此景我不记得我们温习了多少遍了?只记得十年前初来这座城市时,东篱便开始引着我在这座彩虹桥的附近漫步。此后长长的十来年里,东篱和我只要有时间就会相携并肩来到这一片绿树成荫的地带,在人流如梭的人行道上用轻慢的步子敲击着方形的街砖,轻言慢语闲话生活的点滴。这里同时也记取了我对幼小女儿的焦灼思念之情,和我对一个陌生城市由恐惧到亲近的过程。在我想女儿的时候,在我心绪不佳之时,我一个人也会默然来此。
不由得停下来对覆盖在桥栏上的枝叶细细凝望,年复一年的时光悄悄流去,这枝叶总是年复年的常新不败,当年细细的树干与桥等高,如今却已是参天大木,最低的枝叶都覆过了桥栏。就象我们的孩子,当年我在这桥上思念她时她还在踉跄学步,如今却已是高大挺拔、神采飞扬的学生少年!我问东篱,这里的风景我们看了多少年看过多少遍了,为什么总也看不腻呢?东篱依旧答非所问地以问相答:还记得吗?那时我们几乎天天来这里……
抬头看向东篱,他已从当年那个瘦黑略带懵懂的小青年磨砺成了一个体格健壮、心壁坚实的盛年男子。生活如潮,汹涌之下让人成长完善,看那随潮来潮往的贝壳,精致完美浑然天成!人也莫过如此,只要有心铸炼,假以时日就可见其心性闪耀出光华!在婚姻中,慢慢地陪着彼此走眼前的路程,不去计较青涩时碰撞出的不和谐的音律,耐心等候磨合之后的优美旋律袅袅升起!记得那时与东篱发生矛盾,每次我都会一个人前往这桥上独自静观人来车往,在这嘈杂又寂静的风口平定内心迭起的风浪,多少次的失落随车流远去,多少次的惆怅随风云消散。岁月不曾停留,我的步子也无法在哪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稍息片刻,一点落寞、一点沉重、一点希冀延伸出我今天的路程。在这条迎来送往了不计其数的步子的桥面,东篱和我依然跻身其中,两双也曾错落的步子如今仍然相跟相随。
“等我们老些,我们就回去乡下,咱们盖一栋别墅式的房子,我在园子里种些菜,偶尔去钓钓鱼,你每天修剪花草、写写字……”
在我的暗自凝思中,东篱已把我领到一片别墅带。这里街道两边长满了参天的芒果树,深浓的绿荫遮住了白天的太阳光,仙风送爽,有如福地洞天般清凉怡人。有不知名的鸟不时从翠叶丛中传送出三两声鸣叫,让人想起“鸟鸣山更幽”的诗句。
我说好,等我们赚够了生活费用我们就告老还乡,城里的房子让给晚辈们去住,我和你回乡下去过塔莎奶奶式的田园生活,自耕自种,自给自足!
我总是在东篱一遍又一遍对未来的展望里沉醉,不能自拔,随着他的手在空中一比一画,我仿佛看到在那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彩色的城堡耸立在繁花绿树中,炊烟袅袅、云霞悠游!一对慈祥乐呵的老头和老太在晨阳落日里打情骂俏、闲话家常、谈忆往事、种菜养花,小孙孙们在绽放着鲜花的小路上追逐嘻戏……
我们绕着别墅带一路漫步,时而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见花说花,见树说树,清风拂来时小作停步感受着水样的清凉。夜色渐深时,星星的眸子更加闪亮,我勾着东篱的手指,习惯性的四处张望。我看到天空是一潭不见底的软蓝,我看到悬挂在叶丛里的芒果闪着绿色的希望之光,我看到那些欧式的白色房子的窗口透出来温馨的灯光,我看到洁白的七里香在温和明亮的路灯下悄悄地张开胸怀,将它浓郁甜蜜的芳香撒满整个夜晚!
我挣脱东篱的手,跑过去俯身凑近七里香的小花瓣。我惊叹:那么小的花瓣和心蕊,怎么会有如此浓郁的芳香呢?一阵风吹来,远远的就能闻到那蜜甜的味道。这就是其名的由来吧?我对东篱说:“我给你念首诗吧?席慕容的七里香!”
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
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在绿树白花的篱前
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

而沧桑的二十年后
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
微风拂过时
便化作满园的郁香
东篱从不读席慕容的诗,这次他却听清了,反驳说:“我们又没道别过,这首诗不合适!”
我笑着不多言,我就是喜欢席诗水般温情的诗语,当心弦枯涩时席诗最能起到润泽的作用。我就是这样一路吟唱着走过了那些枯弦断续的岁月,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今天依然在内心存留一份柔软。心中嗔怪:粗心如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呢?
不知不觉中又近来时的桥头,在我准备抬步往回走时,东篱却迟疑着拉住我停顿下来。我疑惑着看向他,只见他诡秘地笑着,半天吐出一句:“好象意犹未尽。要不再转一圈吧?”
我不由笑出声来,会意地点点头:“愿意奉陪到底!”
晚风还是那么自在地在街头悠游着,刚下班的工人急匆匆地赶路回家,头顶一弯明月不知何时冒出来半张笑容可掬的脸,甜甜地注视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