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你

耳畔老歌回旋，窗外晨光熹微。倏然提笔画你，是要赶紧让心间的郁积释然，否则，我怕不经意间，泪飞如雨。
你不知道，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绘画。看多了战争片，于是挎刀持枪的人物，栩栩如生在童伴或我的纸页上。记得画过一个小学生，路过玉米地，见倒伏的株干，立马解下红领巾，让鲜红和青翠相映。画意非我独创，仅源于对一幅年画的临摹。那时候，凭着天资，我被小伙伴们称为画家。
岁月没有为我的梦想停留，日子在指尖掠过，手掌徒劳地舞动，我，慢慢长大。画笔早已疏离，文字成为此生的牵挂。我还是不能释怀最初那个有关丹青的梦，一支画笔，悄然地收藏于心。“愁坐正书空”的老杜，“炉存火似红”的化鲁，画心画你，我用虚幻填充夤夜的孤独。
小朋友争相邀约，我的美术作品供不应求。弹指30多年，为那流逝的童年和不复存的画作，不由一哭！谁还珍藏我当年的稚纯与无邪？谁能赐我那份天赋如有神助？荒疏的画业，生存的凄苦，我梦回童年的画卷，魂兮归来，让我描摹你的神采，让我留下生命最光亮的一幅！
浪迹水泥森林的都市，千万里的追寻，千万次地孤独。幻想有喊我乳名的声音浮现，幻想往昔瞬间复苏。终于有了似曾相识的一幕，你会发现，我的笔依旧，面对的却是一张陌生的画布。窘迫，无奈，“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并非太白；“艰难苦恨繁霜鬓”的，不止老杜！
画你，没有素材；画你，春去冬来。
从那个相逢起笔，借那次絮谈润墨。夜的相伴是底色，昼的牵挂作陪衬。笑语我健笔如飞，呜咽我笔端凝涩。你呵呵不语我冥思苦想，你细语叮咛我豁然开朗。骄纵任性，老杜诗曰：所向无空阔；温存款款，易安词云：却把青梅嗅。小桥流水，依稀你家篱笆；戎马倥偬，仗剑相伴天涯。
我要画你，你半遮面犹抱琵琶；我走近你，你再回首欲说还休。画你是我一生的夙愿，画你的青丝如碧，画你的银发皤然。你在那一刻出现，我的画笔为之轻颤；你忽然间远离，我绷紧了悠悠心弦。为你，构思蒙娜丽莎的微笑，为你，效仿达芬奇的虔心苦练。苦练源于苦恋，构思，沧桑了容颜。
画你，你的眉宇闪烁英武；
画你，你的双眸写满凄楚。
画你，你的前额温润如玉，
画你，你的发丝令我迷离。
画你的面庞，皓月雅洁；画你的唇齿，竹韵芬芳。
画你的纤手，琴棋书画；画你的双足，屐痕山水。
我实在是一个拙劣的画家，你曾经的评价并不过分：笨，你真笨。哦，笨拙的我呆立画板前，望山，情思蜿蜒；看水，心意流转。画你，就是要画出两心相依；画你，就是要画出此情无计。
你知道我画你，一定躲得远远。你会在竹林的那端轻唤一个名字——那个只属于我们的名字，彼此相和，竹喧，莲动，轻舟已过重山，我乃蓑翁，飘然天际。
画你，没泪。泪已入画，染点点斑竹；画你，无语。语越时空，成大音希声。
画你，用笔，用心，用你的倾情，用我的付出……

2009-1-3凌晨，豆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