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韵依依（五）

5、浓香红薯酒
我的家乡地处湘南耒阳西南，即偏远高寒的长坪山区，这里除了偏远高寒的特点外，土特产亦多，尤以家酿红薯酒可称得上一大名牌，乡亲们自誉为“耒阳西乡茅台”、“长坪液”。此酒大概在30白笥遥仁洳桓撸ㄓ舸枷悖肟诶秩冢胶臀洛Γ怀逋罚簧烁纹ⅲ夷懿蛊轮校成銮恳酢４蠓餐辽脸さ鸟缪粑飨缛耍叶寄苣鹪欤龆寄芎壬弦涣酱笸耄踔聊芎壬鲜氚送攵蛔碚咭嘤兄Ｌ滴伊诖宓囊晃辉诤Ｄ瞎ぷ魉氖嗄炅说睦细桑棵恐鐾屑胰怂担骸氨鸬氖裁炊疾灰遥忝抢词敝灰涣胶蚁绲暮焓砭聘揖托辛耍　笔改昵埃晃簧垩粑挠牙次壹彝妫攘宋壹易阅鸬暮焓砭疲娴奈饰遥骸翱┦敲醋泳疲靠雌鹄床辉趺囱兜廊纯┟春茫　蔽腋嫠吡怂馐俏壹易阅鸬暮焓砭疲咝说厮担骸澳俏铱删筒豢推耍呤蔽铱梢右黄咳グ。　?
我们的家酿红薯酒，虽说制作工艺并不很复杂，但也颇讲究。第一，酒酵母必须是自己采自山野的药草加工而成，否则，酿出来的酒口感就绝对不纯正；第二，酿酒的红薯必须是果圆个大且透熟了的，否则，醇香的品质就会大大降低；第三，传统的土法家酿，柴火温煮，火不能太旺也不能太小，要让酒慢慢流出，这样烤出的酒就能温文纯正，味甘香洌。而这，就需要极大的耐烦心，急不得，得慢慢等。故而，一般的家庭，男人不烤酒，全是女人做，女人心细，耐得烦。记得小时候，我家烤酒都是母亲做，父亲不搭理。及到我大了，成家了，这事便落到了妻子头上，我最多也只在得空时给她打打下手帮帮忙。
年少时，家里苦，一家几口人，累到头，一年就只能从队里分到七八担红薯进屋，这还是只在丰收年，倘若灾荒年，那就会少之更少，四五担，两三担都会说不准。然而，再穷再苦，家里总有几个穷亲戚，家里总得要逢年过节，几杯红薯酒你总要拿得出。何况说不定哪天家里老人一下子伸腿了，你总邀请人帮个忙；更还是一眨眼孩子就大了，嫁出女，娶进媳，摆个几桌席热闹一两天，没个几十上百斤酒怎么行？记得那年我大了，就要成亲了，还算好，赶上了丰收年，家里分了八担多红薯。父母和我合计了一下，这做酒，至少要用两担薯。用掉了这两担，便只剩下了六担多，今冬到明年，家里原本三口人，这会又要增加一张嘴，吃过了今冬，明年日子怎么过？没奈何，那年十月刚刚挖了新薯挑进屋，妈妈便开始晚上禁食，强逼自己一天吃两餐，饿着肚子省下红薯来酿酒。我和父亲看不过去，劝妈妈别这样。可她就是不听劝，一再坚持说：“冇事的，反正我身体不太好，不用上山爬岭干重活，消化本来就不行。你们只管吃你们的，我其实一点都不饿。”
那年冬天我结婚，妈妈做了五十多斤红薯酒，欢欢喜喜地把我的新娘子娶回家。事后她开心的对我妻子说：“去年你过门，真是好顺遂，我百做百利，三萝多红薯，竟烤出了五十多斤酒！”妈妈那个一年里都没进晚餐，从她口里省下红薯做酒把儿媳娶进屋，看着儿媳，她似乎全不记得自己一年饿着肚子没吃晚餐，竟能如此地开心又开怀！
好在后来改革开放了，农村实行包产到户的八十年代某一年，当时身为农村半边户的我妻子，种着三口人的地，居然一下子就挖了十七八担红薯。那个冬天，她酿了三担红薯，烤了一百多斤酒。她高兴地向我报喜，还说湾村里有几户人口多的，烤得还要多，两三百斤！我听了此消息，自然高兴，但高兴之余，亦很心酸，因为我一直忘不了那一年，母亲一年里没吃晚餐，省下红薯给我结婚酿酒。我一辈子都负着罪，一辈子都欠着母亲的爱，欠着母亲的情，“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啊！
红薯酒啊，家乡这浓香的红薯酒，都道酒是性情物，举杯相庆，纸醉金迷，时我谁堪问：家乡明月相看否？中秋又是，可酿浓情醉乡里，万千报得三春晖！
2008年9月写于回城后中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