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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扳着指头数日子,眼看春节就要到了。在生产队连续出工半年多了,工分已积攒到1200多分,就天天盼着回家。这几天是生产队安排犁冬水田的时间。腊月寒风凛冽,冬水田里的水面都结了一层薄冰。每天挽起裤脚,光脚踩
扳着指头数日子,眼看春节就要到了。在生产队连续出工半年多了,工分已积攒到1200多分,就天天盼着回家。
这几天是生产队安排犁冬水田的时间。腊月寒风凛冽,冬水田里的水面都结了一层薄冰。每天挽起裤脚,光脚踩进水田,寒战连连,非得半小时后才不觉得冷。大水牛喷着鼻。懒懒地啃着田埂上的草,不时回头望望我,像是对我说该收工歇着了。我不管那么多,憋着一口气,打算把分给我的三亩半冬水田三天犁完,算好工分,分了红,才好体体面面回家过年。
天麻麻黑了,冬水田已全部犁完,我叫来队长验收。队长卷了一杆叶子烟递给我,说“陈知青,先整两口。我原以为你们知青是嘴巴说得好听,干活路就偷奸躲懒。这次专门分你犁几块冬水田,就看你咋个办。没想到你小子还真的整巴适了。这样子,我再给你加30分工分,你到保管处去称20斤大米明天拿回家去过年。今年公社评选优秀知青,我们生产队准备提名推荐你!”我怕听错赶紧问:“队长,我明天就可以回家了?”队长做了个怪相,点了点头。我高兴地吼了一声,一巴掌拍在队长的肩头。只听扑通一声,队长被我那一掌拍到了水田里。
我吸着队长给我的叶子烟,眼里含着感激的泪水,拧了一把清鼻涕,伸了伸酸痛的腰,牵着牛,扛着犁,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家。我的知青屋是一间半土墙茅草房。一间睡觉,半间做厨房。在厨房墙外又用枝杆搭了一个棚,挖了个大坑做茅厕,解大便只敢在天黑以后。
还未进屋,就听见“咩、咩”的叫声。我才想到糟了,我清早出去犁了一整天冬水田,忘了把我喂的那只黑山羊牵出去放,饿了它一天。我懊悔极了,赶紧进屋把马灯点亮,抓了些萝卜青菜给羊儿。瞧着羊欢快地吃着,我才感觉肚里空空的,饥饿感阵阵袭来。又赶紧煎包谷粑,煮了一碗咸菜汤,一口气吃了十几个粑。又赶紧热了半锅水到进木桶,把早已冻僵的脚伸了进去。热水把我冻裂了口的腿烫得又痛又麻,拿过二胡拉了一曲《老房东查铺》,闭着眼,靠在土墙上想着明天回家的事。
我下乡的生产队距家住的县城五十多公里。往年回家来去都是步行,山路陡峭,爬坡上坎要走一天。今年冬才修通了公路,还没有客车,偶尔有几辆货车通过。还好,我下乡的生产队距离公路只有十多分钟路程。明天不走路回家,到公路上去碰碰运气,看能否搭一辆货车回家。我这样想着,这决定下来。
第二天不敢贪睡,早早起来收拾东西上路。用一条长长的口袋装上队长送的20斤米,在口袋的中间打个结,又装上10斤麦子,再打个结,再装上10斤包谷米。好在这条口袋长,打两个结,变成了三截,装了三种东西共40斤。我心里直觉好笑,暗暗称赞自己聪明绝顶。羊儿肯定是要弄回去的。这羊儿我喂养了几个月,从一只乖乖的小羊羔长成了40多斤的大公羊。就是这家伙天天陪着我,我们俩相依为命,就像铁哥们,特有感情。
胡乱吃了几个包谷粑,喝了几口水,然后把三截口袋挂在脖子上,左边一截大的,右边两截小的,正好均衡。再把羊儿牵绳拴在腰上。左手提着我心爱的二胡,右手拿了一根棍子,关好了门,潇洒地上了路,向着公路,向着县城,向着离开半年多的家——开路!
踩着泥泞的山路,嘴里哼着革命样板戏,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公路边。这时,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气温下降,冷风飕飕,寒气袭人。走了半个小时的山路,出了一身大汗,被风一吹,雨一淋,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我顾不上这些,只是眼巴巴地盯着公路那头,盼着有汽车过来……
约两个小时后,终于听见有汽车马达声了。几分钟后,一辆解放牌大货车轰轰过来了。我兴奋地站到公路中间招手搭车。汽车司机见有人在公路中间站着,便减了车速,从驾驶室伸出头来吼道:“你干啥子!不要命了!”我连忙陪笑递上一支春耕牌香烟说:“师傅,我搭个车到县城。”“我的车坐满了,不行,快让开!”司机又凶神恶煞地吼道。我刚一挪步,车猛一加油,轰一声从我身边擦过,飞快开走了,溅了我一身一脸泥水,我气得血往上涌,眼含泪水,朝着疾驶过的车影骂了一句:“你妈的x!”
闷闷地坐在冰凉的石头上,任雨水浇淋,只好又眼巴巴地望着公路尽头。我一想,这样温文尔雅地傻等不行,非要拿点“杀着”出来才行。随即,我从路边搬来七八个大石头,一字排开,把公路拦断,一屁股坐在正中央一块石头上。我决定“下黄手”了。
约一小时后,又过来一辆货车,开到我的封锁线前“吱”的刹车停下,驾驶室内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伸出头来,吼道:“你干什么?为什么把公路拦断?”我仍坐在石头上说:“师傅,我是知青,我要搭车回家过年。”老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我和我的羊及行李,语气缓和了,说:“小伙子,你运气不好,我的车坐满了人,对不起。”我站起来走到驾驶室窗前一看,果然挤了三个人。我连忙对老头说:“师傅,我不是要坐驾驶室,我就站在后面车箱里都行。”老头也下车来了,拍着我的肩头,推着我来到车后,“来,小伙子你看,我的车装得满满的,是重载,更不能搭人。”我一看,果然满车箱的煤炭块子,堆插得高出车箱许多。这老头没骗人。这时,老头已叫下车上的三个人开始搬公路上的石头,边搬边说:“当知青确买造孽啊,我家也有个女儿在当知青,我跑这趟就是”顺便去接女儿回家过年的。要不是车确实满载了,我肯定把你搭走。”听了这话,望着这位慈祥的老师傅,我无言以对,也没有去拦阻他们搬石头,默默背过身去,任泪水在脸上流淌。只听车门。“砰”地一声关了,老师傅大声喊道:“小伙子,对不起了,祝你好运,搭上下一趟车早点回家。”车又轰轰地开走了。
我这时头脑清醒了许多,一想问题严重了,这辆车走了,下一辆有没有、来不来谁也说不清。这时已过中午,我又冷又饿,弄不好就得在这山上当“山大王”。我心里一急,赶紧把三截口袋和羊、二胡迅速披挂好,决定抄小路追上这辆车。
这段公路我十分熟悉。这里叫千均磅,山高坡陡,公路有七八个弯,车速不会太快,特别是重载车。我连爬带滚从小路上往上追,羊被我拉得也是连爬带滚咩咩直叫。爬上第一道弯,还好,车还没爬上来。我刚喘了几口气,车就来了。老头在车内看见我,伸出头说:“咦!你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你这个小伙子不听招呼,要出事的。”车没有停,仍在加大油门冲,我不管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