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
作者:虎丘时间:2025-04-01 01:18:22热度:0
导读:今年的春天比前几年的明丽多了。县城里喜欢看景致的人到郊外去享受这蜂蜜一样的阳光和流风。中国北方像这样的小县城很多,像这样的春天也不少。沙尘刮过几场,可近来的这些日子里,没有沙尘,蓝天上的云彩悠闲的若湖
今年的春天比前几年的明丽多了。县城里喜欢看景致的人到郊外去享受这蜂蜜一样的阳光和流风。中国北方像这样的小县城很多,像这样的春天也不少。沙尘刮过几场,可近来的这些日子里,没有沙尘,蓝天上的云彩悠闲的若湖面浮游的花瓣。
麦苗在田野里蓬勃的发绿,叶子的欢动真像孩子的手。田野里散落着闲的妇人在觅荠荠菜。这几年崇尚吃野菜,言说野菜的营养价值颇高。
在春天里踏进田野的感觉非常美妙。土是松软的,脚板的感觉若在温水里一样。远山在光丽间渐渐泛绿。空气中已有贪春的飞虫。麦田的边堰上有一绺黄密密的迎春花,画家点上去一般随意。我的前面不远处有个少妇弯腰在搜索麦苗中的荠荠菜,优雅的弯身,我看了心里一惊。顿然我觉得空气也在发红发香。她左手提一塑料袋,袋里已有大约一把的荠荠菜。
“这里的荠荠菜不少。”
她抬头看一眼我,“啊。”她的脸庞是那种有致的方整。眼睛露一丝浅笑出来。
我又说:“野菜好吃。”
她又一笑,继续在麦苗间搜寻。
我也是从城里到郊外来观光的。自行车就停在麦地边的路上。今天是周末,不上班。
离少妇的几百米的麦地里,有一个穿白衣的男人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在放风筝。风筝一颠一颠的在空中飘动。“上去了!上去了!”女孩的叫声能听得见。
“那是你孩子吧?”
“嗯。”
少妇没有穿裙子。我想她穿了长裙会更使人觉得美好。她穿的是那种时尚的裤角宽阔的裤子,时下大多女孩都乐于穿的那种。路边停了一辆白色小车,好像是新买的。
“车是你们家的?”我在找话。我还在麦苗中拔出两个大而嫩绿的荠荠菜递给她。
她的声也甜蜜。有叮咚的泉的韵律。
“才买的。不贵。”
“不贵”是假话,是说给没有车的人谦虚的。在这里没有私家车的人多了。我也属于没车的人。
阳光把我身上沐的温暖。女人的声音落在我的心里也温暖。我慢慢走开时,她正是身弯如虹似弓的样子,眼睛专注着寻野菜。透过她的弯身看到的远天也清晰新净,可爱无比。周围远处的村庄隐在自然的灰白中,只有树丛在透着还弱弱的嫩黄的绿。我明白,绿在一天天加厚。再过一周左右,就可以是完全的春了。
在后来的一些日子里,我偶尔想起那位在春光中弓身的少妇,心里是异样的温暖。
我在单位的工作不忙。中国的机关里有许多许多我这样的人,上班去总有这样那样的事,不上班也就那样无声无息的过去。财务上的同事家里有事,委托我跑县建行代办一下事务。建行离我们单位不远,不用坐车,我步行去的。出了机关大楼才觉出夏日太阳的火躁。水泥地上的热度要把脚板烤化了。城市的水泥在一天天的考验人。
建行的办公楼很有气魄。中国金融系统在各地的高楼大厦显著,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高档的玻璃门上映着街上走动的人影。
“我是代替人办业务的。”我解释着。
咦——,是她!我从玻璃窗口望进去,里面坐着麦地里认识的少妇。她原来是建行的工作人员。这以前我还以为她是家里的主妇呢。
“你好眼熟。嗷——,想起来了!”轮到我了,她看出来,眼睛一亮,说记起了我。她肯定想起了在春天麦田的景象。她穿的短袖,胸上丰富,露出的肉臂肥而白净。城市的少妇大都到了这个年龄就显示出富态和丰满。她也这样。
“你是这个单位的?”她问的轻而优雅。办好了,把银行的办公印章啪的盖在一张票据上递给我。“你走好!”
我走出建行,心里泛着甜蜜的温暖。看着满街穿行的人和车流,满目也舒展起来,不见了往日的惆怅和忧虑。
手机响了。声音亲切。是建行少妇的声。我还没走到单位,她说有笔业务办的有点差错,先道了歉,让我再返回建行重新办理。我答应返回去。那声在我心里平落的像水漫沙滩一样。温暖陡然闪亮。她是如何知道我的手机的?后来才知道,她把电话打到我的单位问的。
北方的落雪成了冬的标志。冬天的来临我觉得很快。谁把时间的流去喻为白驹过隙,实在很贴切的。小城,村庄,房舍,河滩,远山,林子,都成了白。冷在净白中延伸着。白日还有恋雪的孩子故意在雪中玩闹,掷得满头满身的粉。晚上的雪夜显得静谧异常,深奥里仿佛渊井。谁家斥骂孩子的声也能听得见。街道里的雪没人清扫,街心一绺雪被车来往碾压的消了,飞快的车轮会溅起浊的稀水。
走过这条街,转过十字口,向西,就到医院了。我去给孩子买感冒药。街道里的小药店方便,但不放心。现在假冒伪劣的东西把中国已搞的糟透了。我的想法和大多数老百姓是一样的。
在医院里,在那个身影出现时,我已买好了药,准备离去。
“你在这儿——?”我问她。
她说丈夫病了,她在医院陪护。她一笑,就入到一个住院病房里去了。我莫名的替她担忧起来。脚步犹豫着没有走出多远。
一个穿白衣的大夫从病房里出来,到另一个房子去。是大夫的办公室。我走进去。
“大夫,那个男的是啥病?”我问的毫无缘由。话也怯怯的。
大夫问:“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妻子的一个朋友。”
“病不太好。还年轻着。”大夫脸上有明显惋惜的表情。她随意的看了我一眼。
不太好的病,我猜出多半了。
-2-
大夫面前桌上的一张表格上大概写着每天打针送药的纪录,是大夫刚从那个
病房里拿出来的。右下角签名是“珍草”。我猜着,这是那个少妇的名字。
一会儿,她从病房里出来,端着盆子要去倒水,大概给男人擦洗过了。抬头看见了我。我赶紧低了头。她倒了水又从我身边走过。
“珍草,你看需要我帮什么忙吗?我们已经是朋友,你别介意。”
她停下来,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叫珍草?”
“……”
“谢谢!不需要帮忙什么。”
她端着一盆净水走进病房。
外面又飘起雪花。我从飘雪的大街上往回走。她的身影和那“谢谢”在我心里交叠着,给温暖涂上一层隐隐的淡愁。她的丈夫会好的,她不会命苦的。我在心里默默为她祝福。她叫珍草。
到了我家住的巷口,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鸣了号开进去。我的头上肩上已落了一层白。
几年了,我再没有见过她,听说丈夫死后,她调去了省城。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