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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今年回去,家里变了,只剩下了那老树荫下的那半截土屋。那栋土屋最早是东西连体上下两层的,顶层铺的是整齐划一灰色的瓦子。中间是厅堂,偌大的厅子中间有个天井,天井靠近里面则是供奉神灵的一些摆设,年代已久,记
今年回去,家里变了,只剩下了那老树荫下的那半截土屋。
那栋土屋最早是东西连体上下两层的,顶层铺的是整齐划一灰色的瓦子。中间是厅堂,偌大的厅子中间有个天井,天井靠近里面则是供奉神灵的一些摆设,年代已久,记不清了。东西结构大致对称,厨屋、卧室分列其中。祖父那一代人的屋子都是这样的,从山上看下去零星点缀于村子的土屋甚是气派,而今整个村子的房子可以说是换了个全貌,平顶,石砖,四四方方,有点冷峻。
随父母长居在外的我八岁回到家乡村里念初小。那时我和母亲沿着长长的田塍到了一小土坡树林下的小道上,向东边顺着杨梅树往上走,穿过一道围墙就进了院子,年迈的祖父在东边正厅门口笑盈盈地跟我们招手,那只躺在土砖一旁的大憨狗总是往我身上跳,咬着我的衣襟不放。
我在那度过了难忘的两年童年时光。我住进土房的好几年前,祖父就和五个儿子分了家,叔叔伯伯们都另起了家,曾经可容纳十几个人的屋子只由祖父、祖母、姐姐和我居住了。土屋背靠山坡,一排排叶子浓密高大挺拔的老树依偎在后,每当秋风萧瑟,树上树下的叶子悉悉沙沙,片片枯叶似一群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那大片大片的枯黄在风中上下翻腾,像雨一样。有的叶片已经成了深橘色,有的仅是黄色,有的却还是半青半黄。它们越过屋顶来到院子里,不知不觉就铺上了厚厚的一层,伏在冰凉的地面上,娇弱得令人心疼。屋子的前面有个空旷的院子,院子的四周是高高的修葺整齐的围墙,紧接着围墙后面有低矮小屋两间,用于圈猪圈牛。围墙和小屋前面有一长长的缓坡,杂树丛生,密密麻麻,有松竹茶树之属,也有果树梧桐等类,这是我和姐姐玩耍的乐土,摘梅子;做口哨;挖冬笋,顺藤爬竹;扑蝉捉鸟......不亦乐乎。
祖父和我住在西边的上屋,因为我怕黑,二来也可以照顾体弱的祖父。在我印象中,他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不像当过村书记的人,但看上去温顺和蔼。养鹅钓鱼是他最大的乐趣,午觉过后,拿起旧式的渔具,悠哉地把鹅感到河滩后,独自一人就在塘头池边闲钓起来。不过大多时间他还是在家静静地独自端坐,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在听什么微妙的声音。我和他的交流少之又少,或是记不起来了,祖母倒是记得不少,跟她聊天常说:“你祖父常和你打古(猜谜语的意思)那个“山上有蓬草,总割都割不了”的古(谜语)你猜了一天都没得,晚上你祖父看见你垂头丧气就说“摸了一天的韵脚(谜底)还不知道韵脚”你才晓嘚。”
在我那生活的第二年,祖父就去世了。还是在那个房子,他去世的时候,屋子挤满了人,我在土砖之间的缝隙取下了那只口哨。那是一个夏天我和姐姐闹了别扭,我哭得很厉害,不知道突然间从山对面传来一阵悠扬的口哨声,“来来来,生古(我小名)别哭,哨子呢”这时祖父从树丛里出来,递给我那个精致的口哨,现在偶尔吹起,那些情景又是浮现眼前。
祖父走后,我和姐姐只在那生活了半年。打那以后祖母消瘦了许多,时而触情生情,姐姐懂事,常常劝慰,让她宽心许多。祖母是个持家有道,落落大方的女性。上山下水,锄地做饭,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屋子总是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对外头的事也常独当一面,也很健谈,跟村里很多老少各异的人都谈得来。她一直住在东边的那间上房,那是祖父留给她的有形财产,谈到抚养,她平和地说:“我自己能动手做食,不要劳烦儿媳,将来再说呐。”不久,从广东那边带回消息,叔叔请祖母过去生活,顺便照顾还小的堂弟堂妹,祖母坐在厨房,眼里挤满了泪水,“舍不得呀。”是呀,住了半辈子的地方,但祖母还是疼爱儿媳儿孙,不辞辛劳,远赴广东。而我和姐姐也告别了那个老地方,去了外祖母家。
时光荏苒,时过境迁。而今那栋土屋因改建平房只剩一半了,屋子后面的排排树林也早已消失了,哗哗而落的树叶,击破的万籁寂静只封存在记忆之中,围院下的杨梅树埋进了黄土,梧桐树上只剩几片叶子在摇曳,不过小道旁的水田里仍是鹅鸭成群......
嗨,那些人,那老树下的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