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米粉情缘

米粉，香喷喷的桂林米粉，勾起了我无尽的联想和无穷的思念，米粉在我的脑海里翻印着生命的清流，带给我甜蜜而痛苦的回忆。我的桂林米粉情缘，伴随着我走过了四十多载的人生之路，在对米粉的回忆里，我尝尽了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
我的米粉情缘，可以从小学时候说起。在桂林市三合小学读书的时候，为了能吃到一碗香喷喷的桂林米粉，我和小伙伴们，或者跟随大人一起从老家步行到雁山圩。要走十多里路，路是田间小道，遇上雨天，泥泞不堪，鞋子上沾满了重重的黄泥巴，走都走不动，但为了实现我们的愿望，吃上一碗渴盼已久的桂林米粉，过一把米粉瘾，我们还是坚持前行。那时候一碗二两的素米粉八分钱，卤菜粉一角二分钱，我们一般是来一碗素粉和一碗卤菜粉，一共两毛钱，把自己的肚子填得饱饱的，才善罢甘休，这就是我们童年最大的幸福了。为了吃上这一餐在那个时候来说是一场难忘的盛宴，我们还要在老家的田野里挖泥鳅，在鱼塘里摸螺蛳，在沟渠里捞鱼虾，把得到的泥鳅、鱼虾和螺蛳慢慢积累起来，到圩日子时，提着这些胜利的果实，到圩上卖掉，换得一些钱。一部分用来买小人书，一部分用来一起吃米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也许就是我们为了减轻大人的经济负担，而做的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我们幸福生活的源泉。所谓幸福，就是满足我们儿时的需求，满足我们能够吃上一顿香喷喷的桂林米粉，那种香香的味道，一直留在我们的记忆里，久久挥散不去，成为我们至今都难以忘怀的一种快乐。
八十年代初期，农村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改革，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提高了农村群众的生产积极性，也允许农民群众搞经商了。经商不用再偷偷摸摸地了，我父亲为了改变家里的生活状况，收拾了一个简单的摊子，到雁山、马面圩和桂阳公路边的周家加油站，开始了卖米粉的生涯，我吃米粉再也不用愁了。父亲买的米粉，卤水做得非常讲究，他曾经在桂林电厂、木材加工厂做过厨师，所以对煮菜很有一套，这在我们周边村是出了名的，一般村里有红白喜事，他都被邀请去做厨。父亲在做米粉的卤水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用花椒、八角、柚皮等使劲地熬，熬得香喷喷的，闻到都禁不住想吃他卖的米粉。父亲挑着他的米粉担子，在圩上卖，如果不是圩日也在本村里卖，那时的米粉已经提价了，每碗卤菜粉两毛五分钱，农村群众的生活逐渐好转了，过早开始吃米粉了，不再是单一地炒隔夜米饭作早点了。
我读书花了家里不少的钱，父亲只能拼命地赚钱给我读书，日夜操劳卖他的米粉。我读高中的时候，父亲把米粉摊开到了桂林市区，举家搬迁到了桂林，在芦笛市场旁租了一个门面，开了间小小的米粉店。为了开这间米粉店，父亲东奔西跑，花了好大的劲，托人把工商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和健康证等所有的证照办齐了，米粉店这才开业了。我那时正准备参加高考，无暇顾及父亲的事情，但是我每天早上都去米粉店吃米粉。父亲更辛苦了，每天三四点钟，他和母亲就起床了，拉米粉、准备卤水、卤肉和切辣椒、葱花、香菜、米蒜等等，六点钟米粉店就开张了。忙忙碌碌的日子，让父母的身体渐渐憔悴了，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谁家的父母不希望儿女成龙呢？我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报答父母的辛劳。父亲时常对我说：穷且益坚，少年不缀青云之志。我当时还不知道只有初中文化的父亲，是从哪里懂得这句话的，惟有牢牢记在心里，时时自勉。
后来，我终于考上了大学，父亲喜出望外，卖米粉的劲头更足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父亲卖米粉一路把我供完大学的，我能安静地在大学学习，离不开父亲的米粉。可惜的是我刚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生活渐渐有了起色后，父亲竟得了不治之症，很快地离开了我们，父亲没有享受过一天清福，这是我最为遗憾的事情。所以，我说桂林米粉给予了我幸福，也给予了我思念和遗憾。我的父亲就是长年辛劳而过早地离开了我，让我此生无法回报他的恩情。哎，来生再让我作父亲的儿子吧。

（2010年4月1日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