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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我爱鸽子,可我从未养过一只。就象有人爱花,并不一定养花一样。其实,我也毋须养,我工作的地方就是一个鸽子的世界。我在楼上办公,它们在隔楼里维持温暖的家庭,孵化雏子,传宗接代。有时,三两只鸽子飞上窗台,“
我爱鸽子,可我从未养过一只。就象有人爱花,并不一定养花一样。
其实,我也毋须养,我工作的地方就是一个鸽子的世界。
我在楼上办公,它们在隔楼里维持温暖的家庭,孵化雏子,传宗接代。有时,三两只鸽子飞上窗台,“咕咕咕”地为我唱歌。胆子大的,有时会悄悄走进屋里,歪着脑袋,好奇地上下打量我。日子久了,混熟了,它便立在一旁,静静地听我书写,如恭候书信的使者。当我“伏案疾书”倦累时,抬起头,隔窗望一眼飞翔的鸽群,复低首落笔生字,移笔成文,感到别有一番情趣。撂下笔,从半敝着的厅望去,两只鸽子正在接吻。我晓得,它俩并不是在谈情说爱,而是在嗉食,是母鸽把温饱送给子鸽。幼鸽是不会自己吃食的,母鸽便把硬如碎石的玉米粒吞进嗉子,待成为半消化状,再吐出来,口对口装进子鸽嗉囊。这跟母免作“月子”,用牙齿撕扯自身的毛,用殷红的鲜血作浆糊粘住它续窝一样悲壮、一样令人肃然起敬。我身不由已地挤出了门,伸出双手抚摸“母子俩”。“扑楞”一声,它们双双飞上了对面的屋顶。
立在阳台上,放眼望去,房顶上、浓郁的合欢树丛、电线上、蓝天下,皆是鸽子。我的视线被翱翔的鸽群牵走了。我的思绪被带回了几十年前----我又重见了金色的童年。
五十年代初,我国正进行着伟大的“抗美援朝”。一天,父亲买回一张年画,上面站着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俩俩怀里都抱着一只鸽子。父亲一边往墙上贴,一边说:“孩子,记住:咱们中国是礼仪之邦,咱们中华民族是热爱和平的民族。”打那时起,我便知道了鸽子是“和平”的象征,“和平”是父辈的希望。
想到父亲,我自然又记起儿时他老人家教我的诗句:清风徐来,意甚得也。远去的鸽群化作了一片忽闪发亮的碎银。“清风”哪有鸽群美?倒不如将其改为“鸽群飞至,意甚得也!”不料,真的起了风,真是“六月天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这风势来得突然,就象从地底下窜上来的。打着“旋子”的败叶、沙石被抛向空中。修长的柳条儿,无休止地晃动,犹如一群长辫子的新疆姑娘在百米跑道上夺魁。合欢树恰似一把把绿色的大伞,左摇右晃,竭力保护受惊的鸽子。令人震撼的是:大多数鸽子按斜向北方的屋顶上瓦块的顺序整齐地排列着。个个头朝西,尾向东。哦,我明白了:它们是为了避开风势----此刻,刮的正是东南风呀!好聪明的鸽子!!!骤然,雨点砸了下来,溅在水泥阳台上,顿时,炸成了一个个孩子画笔下的“小太阳”。麻雀乱射着,又争相扎进房檐儿、瓦缝儿。铺满房顶的鸽子,没有一只起飞。它们象汪洋中的船队,又似玉雕铁铸的装饰……
雨大了。一只鸽子飞了起来。跟着又是一只。鸽群由静变动,“忽”地一声,全部起飞。只留上短暂得再不能短暂的湿干分明的房瓦……
一顿饭的工夫,雨停了。躲进“隔楼”里的、屋檐下的、合欢树丛中的鸽子“哗”地一声,飞进积水里。它们纷纷拍打翅膀,用嘴当梳子,理羽毛。活象海滨上一群活泼顽皮的孩子……
积水里,鸽子越聚越多,白花花一片,编织着一个纯净的世界……

1982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