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谁说你不是我的妈

婆婆是一位普通的乡下女人，可是她生性开朗，心胸宽广。在婆婆的眼里，好像从来都没有不快乐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笑容都挂在婆婆慈祥的脸上。
我和老公都在上班、孩子上学，我们很少回20多公里外的婆婆那里。也只有过年的那几天，我才会不情愿的在婆婆那里住一、两个晚上——我嫌乡下的条件差，不如在城里生活那么方便。可就是乡下那个条件不怎么方便的“家”，给我的始终是荡漾着浓浓亲情的关怀与爱……
我知道，婆婆是很喜欢我们回去的。院子里的婶娘告诉我，每次得到我们要回去的消息，婆婆都会很高兴得对她说：“我们家的‘乖’要回来了，你看这是我给她买的好吃的。”——我问婆婆为什么一直把我叫“乖”，婆婆说我“喜欢笑，笑的时候好乖”！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婆婆这一声“乖”之中包含着多少对我的怜惜和疼爱……
乡下的早晨从天色刚刚放亮开始算起。那早饭也真的是“早”，才七点，就听见婆婆在我的房门外叫“快起来了，吃早饭”，这对爱睡懒觉的我来说，简直是种莫大的折磨，迷迷糊糊的答应她一声，翻个身准备继续睡。没有听见离去的脚步声：婆婆一定是还执著的站在门口没走开。我十分不情愿的爬起来，用力拉开房门，婆婆端着一盆水——那是给我端来的洗脸水，笑嘻嘻的催促着我：“乖，赶快洗，这水还是热的”说罢，把盆递到我上，不等我回答便转身下楼去了。洗漱完毕，又听见婆婆上楼的脚步声，我回过头，出现在门边的婆婆手里又端着我的早饭——我爱吃的“醪糟鸡蛋”，依然是那句话“乖，趁热快吃”。我心安理得的接过来，用小勺一搅，接着发出一声尖叫“这么多，我又不是猪”，只见有些惊慌失措的婆婆一把捂住我的嘴“莫喊，她们俩离娘屋近有的吃，每人两个，你离我远，又难得回来，就该多两个，乖，慢慢吃，吃得完”说完又端着我用过的洗脸水，蹒跚着下楼去了。在她的话语中，我眼里渐渐升腾的雾气霎那间变成大滴的泪，和着碗里的鸡蛋被一同咽下——别人都说每个家里的婆婆都偏心，而我家的婆婆偏向的绝对是我。
去年春天，我的脚摔伤了，而当时有急事又必须回乡下。下了车，在细雨中坚持走完了三里泥泞的小路到家后，我的双脚已经肿得无法从鞋子里面取出来。婆婆看见我疼痛难忍的坐在椅子上，进屋倒了一碗酒出来，蹲在我面前：“忍一下，妈给你脱鞋，不疼。”帮我脱下了鞋，又把我的双脚抱在她的膝盖上，用她粗糙的双手不停的蘸酒来搓我的脚。我的脚在婆婆的手里显得那样白嫩、细滑，而婆婆的手粗大、黑糙、青筋凸现，像一张皱巴巴的砂纸、更像一把磨旧了的钢锉，掌心里的茧疤，将我的脚搓出另一种痛……婆婆边搓我的脚，边和我说话：还那么疼吗？……是不是感觉到热烘烘的？……这样用酒搓过，明天就会好很多，也不会这么疼了……
婆婆就那样蹲着，将一碗酒全部搓干在我的脚上。等我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时，才意识到婆婆好像没有改变过姿势，就那么一直蹲着。而她的那双手在我的脚上却不曾停下揉搓的动作，那样小心、那样认真……半小时过去了，婆婆的双腿麻木，已经无法靠她自己的力量站立起来……看着她悄悄的揉着自己的双膝，我真的不能想象——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却有150斤的婆婆是怎样将那30分钟时间坚持下来的……而我只有让自己的笑脸尽可能的显得灿烂一些：“妈，你可真行，还真得不那么疼了！”那个时刻，比我的脚更疼得是我的心……
离开家的时候，婆婆一定要让老公背着我走。那三里小路都在婆婆的视野中，我几次回头，都看见婆婆站在院子里注视着我们，直到我上车后再一次扭过头，小路尽头处那个隐约的人影还驻足在那儿……
像很多人家的婆媳一样，我和婆婆交流的时候不多。但是，婆婆很会体贴人，还有颗包容的心。因为她的包容，使我在她面前常常说很多“放肆”的话，并且很有“愈演愈烈”之势。很多事情，也因为我们的看法不一致而发生争执，但是那些争执，却让我和婆婆的感情比一般人家的婆媳感情更融洽。
一生清苦的婆婆生活节俭，最看不惯我买衣服，而我就喜欢故意和她对着干：专门穿她没见我穿过的衣服回家！她看见了就要说我：衣服嘛，有几件就是了，别买那么多，浪费钱，我们那个时候……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我一连串话语脱口而出：你们那个时候，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你放心，我又不让你给我买衣服！一番话噎得她半天找不到语言回答我。我感觉到自己话语的尖刻，又赶紧搂住她的脖子撒娇：“妈，我还年轻，就想穿好看的衣服……人家都说，吃了婆婆的饭，长给婆婆看，妈，我的新衣服就是穿回来给你看的……妈，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以前乖多了……妈，你看嘛。”几声妈一叫，婆婆便找不着东南西北了，笑嘻嘻的说：“好好好，你该穿，有条件你就穿，反正我也说不过你。你松手，别把我弄摔倒了”——我搂着婆婆又摇又晃，这是我用来表达我喜欢婆婆的方式。
每次吃饭，婆婆都要说“乖，多吃点，长得像妈一样身体好”有一次听她说完这话，我很不高兴地说“我才不想长得像你一样胖，一点也不好看！”说完就感觉到自己过分了，悄悄把碗端到一边，不敢看婆婆的表情。只听我可爱的婆婆说“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比你差的”！话语不多的公公也在一边说了几句：你妈年轻的时候真的有模有样，还很会唱歌的。婆婆一听，居然对我说“唱给你听听？二呀嘛二郎山，高呀嘛高万丈……”我笑得捧着肚子对她说“妈，你先等我把碗放下再唱……”
还有一次，一大家人在一起吃饭，婆婆突然对我说“乖，你看那个衣服包装袋上的女娃儿，长得像你一样漂亮。”我不适应婆婆这样的话，在我的记忆中，朴实的婆婆从来没有这样直白的夸奖过我：“妈乱说，我哪有她漂亮，人家那么年轻。”婆婆很认真的说“真的，你们看，我们乖笑起来比她好看多了，乖心好，心好的女娃儿就漂亮”全家人的眼神就在我和那个“女娃儿”之间转换着，姐姐和弟媳妇愤愤不平的说：妈妈的心里就只有你这个老二媳妇！
前段时间老公过生日，全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恭恭敬敬的给婆婆倒了杯酒：妈妈，我真心的感谢你，别人都说婆媳关系最难处，但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这样的压力，这么多年来，您对我，就像妈妈对待自己的女儿，你对我所有的包容和爱，都在我心里。好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