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得秋韵归

果园
车子一驶入山间公路，我们就置身于秋天的五彩童话世界了。车窗外山峦的斑斓彩衣随车速律动起来。满眼的绿依然是主色调，因了黄红紫褐等色块儿、色条儿、色点儿的浓妆艳抹，连绵的山脉成了意识流派的巨幅油彩画。
果园是沉寂的，众多果树已果尽枝轻，高挑着苍绿的叶片在凉风里招摇，没有了沉甸甸的果实坠压，底气明显不足，无论舞姿多么潇洒飘逸，都有好汉难提当年勇的落寞。无精打采的栗子树叶，满脸斑驳的黄斑，无人怜惜，它褐色的刺球果实，满路边晒过去，却蔚为壮观。突然，一树艳红闪现，聚焦了众人的目光，“山楂树！”一声惊呼让车里的空气兴奋起来。多么耀眼的一树红云啊，那么抢眼、那么炫目，火焰般燃烧着，令她周围的树木都黯然神伤。猛然间又一树橙黄的小灯笼抢夺了山楂树的风头，哦，是柿树！渐渐的马路边、山坡上、小屋旁，大大小小的山楂红果树、黄澄澄的柿树竞赛般涌到眼前，冲击着我们的视觉，给我们一次次惊喜。但周围伙伴的萧条衰败，却让它们炽热的燃烧沾染了苍凉与悲情。
失落吗？难免有。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风扫落叶看似无情，严寒霜雪更近于残酷。它们的衰败却是为了再次的盛开，正因为有了寂寞和耐心的等待，才有来年的繁华昌茂。
静静地走进去，果园，成了我一个人的果园。

憨鱼
小巧玲珑的石拱桥下，清浅的溪流汩汩奔跑着，黄沙、乱石随心所欲，坦然躺满河底。溪北边有2米见方的水谭，四周石块砌成，内有细小泉眼，水质清冽，水草茂盛。十几尾两三公分长的小鱼在里面自在戏耍，水面人影晃动，竟不知躲藏。
手提小塑料桶，放进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慢慢沉入水中，轻轻靠近鱼儿，一条欣然入桶。如此反复，十来条小鱼瞬间遭捕。不由感叹，山里民风淳朴，鱼儿也憨厚，身处险境依然玩耍自如，唯有人心叵测。
想我儿时捕鱼可谓煞费苦心。家北有池塘，夏天常扯着鱼竿在柳荫下垂钓，整条鲜活的蚯蚓作饵，半天不见鱼儿咬勾。后又用罐头瓶装了吃剩的肉骨头，把塑料布中间剪出十字刀口蒙住瓶口，沉入水中诱鱼入瓶，起初竟屡屡得手。一天中午把罐头瓶沉入水底，下午放学后取出，竟无一条。想必瓶子入水时间太久，鱼儿在里面呆腻了，吃饱喝足后逃之夭夭了。看来，鱼的智慧狡猾不可小觑啊。
暂时把小鱼儿存放在溪边小水洼，它们竟不安分地在泥沙里钻来钻去，一条倔强地钻进了石缝，片刻不见了踪影。我于心不忍，挖开“围墙”，还它们自由去了。

秋虫·野草
步入山溪的时候，脚下柔绵的草让人心也柔软起来。它们厚厚的密密的，遍地生发，田埂、土坝、石缝、淤泥、浅水湾中随遇而安，尽展遍体绿颜。它们的花儿是一簇簇、一穗穗的细碎朵儿，默默地浅笑；香味极淡，人几乎捕捉不到，只有蜂蝶钟情，频频眷顾，一闪一闪的光亮耀人眼目。
秋阳灿烂起来的时候，我轻脚缓步走入草丛。“啵啵”、“叽叽”、“嘀嘀”、“胡儿——”密草丛里秋虫们交谈正欢，左边的丝弦般清亮，右边的雨点般敲着小鼓，前边的呼哨一声像集合口令。我立刻止步，悄悄搜寻，歌声蓦地消失了，只有湿漉漉的芳草清香溢满鼻息，“扑嗒哒哒——”一只长蚂蚱扇着彩翅儿飞到几米远的黄菊丛里去了。片刻寂然，身后的草丛里又“叽叽”、“嘀嘀”轻柔地对起话来，精灵一样不可捉摸。
“秋已至，天气凉，鸿雁正南翔。红花谢，寒气涨，冷时添衣裳。似惆怅，看菊黄，霜重更清香。”我想，它们多半在相互叮咛：“天凉了，多珍重”。要不然，那声声呼唤何以如此轻柔，牵人愁肠啊。
天晚风凉了，恋恋不舍返回。车子的左雨刷里不知何时飘落进一枚秋叶，她一路相伴不言，让我们载得秋韵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