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凤凰

相传古印度神鸟“菲尼克司”满五百岁后，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复生，鲜美异常，不再死。此鸟即中国百鸟之王凤凰也。只因湖南湘西一小城西南有一山酷似展翅而飞的凤凰，故得名凤凰古城。或缘于美丽古老的传说，或被沈从文先生的《边城》所诱惑，凤凰之行成为一种情结绵绵密密的在我的心中编织着，渴望的情愫终将跋涉千里的我送到了湘西小城。
踏上凤凰已近中午，撑着太阳伞伫立桥头，猝不及防呈现眼前的是一幅丹青水墨画卷。以黛青色的山峦为背景，清清淙淙的沱江水穿过石蹲、木桥哗哗的淌着，沱江两岸逶迤着壁连着壁、檐接着檐的吊脚楼，檐下的大红灯笼在微风中摇摇曳曳，零零落落的乌篷船则在碧波中荡漾……
我爱上了凤凰，一如思慕已久的情人。
忘了旅途的劳顿，顾不上小憩，我就急匆匆的徜徉在古城中。汲着凉拖，沿着北门城楼的古城墙，踏上青青的石板路，我即刻卸下了心灵的忙乱享受到了精神的自由。细看古城墙为朱砂色，历经岁月的冲刷已略显班驳，间或有不知名的绿色植物从砖石缝中探出头来；窄窄的街道，有的不足两人伸直臂膊之长，偶有黄包车穿身而过，也见身着苗服织绣、卖银饰的老妪；房屋基本以木质构成，拱水大梁高高翘起，看那颜色，已是好一番岁月；仔细读去，深深浅浅竟雕了不少花纹。窗子雕花，板壁素色，皆肃然不语，不问世事。步入其中，摆满了各种衣服、工艺品以及不同方言的讨价还价声烘托出古城人气腾腾的气氛。信步走上虹桥，人声鼎沸，店铺林立，浓浓的商业气息加快了我远离的脚步。不经意间，“桥城书社”映入了我的眼帘，疾步走进遂买《边城》一本。装祯虽不精美却古色古香，尤其封面之后所盖的五枚风格迥异的印章加之在沈老先生故乡得此书，更觉意义不同，自然爱不释手。
白得耀眼的骄阳恣意地发慑它的威力，逼得我不得不邀同行的闺密躲进一家茶楼。坐定“湘江往事”（茶楼），细细打量，方觉茶楼皆木质，屋顶横梁上随意挂满了不同品牌的啤酒瓶，熠熠的绿光彰显其独特之处。隔江远眺，错落有致、半悬空中的吊脚楼掩映在杨柳依依处，琵琶女般娇羞遮面；柔风吹动江面，荡起微波阵阵。啜饮着碧螺春，我和密友窃窃私语，记忆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心灵和着渐渐舒展的茶叶一起舞蹈。“轻轻的来，正是为了眼前的这条江，为了这一片吊角楼，这一虹桥，其实人的心情也因风景诠释着浪漫，如果此时最想说的是爱情依然，那么我爱依然，我心依然。”侧转身时蓦地发现旁边的抱柱上定满了层层叠叠、大小不一的纸条，字里行间溢满了爱的缠绵、情的忧愁和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离愁。“铭记湘江、留住往事”见证了一对对情侣、一段段爱情。此时的凤凰如一条红丝带，闪亮地飞扬在锦绣的花纹之间。我也曾多次提笔，想留下只言片语，但惟恐心中的那份爱情经不起湘江的风吹雨打，只好在心中低吟：千年古渡情难渡。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天边，游人渐渐稀少，没有丝毫的倦意，我和密友在村妇的带领下去下游泛舟。消了上游的喧嚣，多了傍晚的静谧，奔流不息的沱江水激起水花层层，江边古老的水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旋转着，默视着小城的四季炎凉。
上舟缓缓而行，已经临近天黑，残余的阳光使远处的南华山少了几分翠绿，一如沉默的屏障。苍郁的峰影沉到水里，洇成一团墨云。船随桨动，浆起之处层层涟漪荡开我的思绪。《边城》中的翠翠还在吗？此时该是有人喊渡的时候了，想必她会一溜烟的从山林中冲下，而大黄狗紧随其后发出几声犬吠，二老呢？是不是永远不回来了？沱江水啊，你载得动悠悠岁月却承载不了亘古千年的爱情。听涛山在哪儿？那是沈从文先生骨灰的洒放地。“沈老先生一生的眷念都出自凤凰这山、这水、这城，他的文思得之于水，又成之于水。水因文而秀，文因水而奇，但是又有谁能真正读懂沈从文那平中见白、白中见奇的文字及其人生际遇呢？出自于山便有了山的厚重，长之于水便有了水的容量，以山之厚、水之容去包纳百川，于沉浮间不怨世，只静若幽兰，默将馨香献于当世，这份气度又岂是我等俗人可以做到？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八个字写下去也许就是一生。”网友的精彩评论让我熟记于心，每每想起，便感自警与自励。耳闻蛙声一片，抬眼望去，一盏盏闪着烛焰顺水而下的红色河灯带着人们的美好愿望漂至舟前流向远方。穿过暮色，远处已是灯光点点。人上了岸，魂却留在了沱江……